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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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鄭恩沉沉地吐氣,放在膝頭的手抬起來蓋了下臉,他向司機道了謝,便關上車門往他賴以居住的大樓走。 好幾天了吧。 不知道小吟現在怎么樣? 黎鄭恩插著兜走進電梯,他和宋吟雖然結婚許久都沒有感情,但宋吟很依賴他,稍微離開半天都會驚慌害怕,這次長時間的不告而別,肯定會讓宋吟感到不安。 他邊思索邊按下電梯層數,與此同時,有兩個買完菜回來的居民相跟著進來了。 黎鄭恩身形修長,但穿著件灰撲撲的衣服,掩蓋了那份奪人的出眾,兩個居民只奇怪地看了眼角落里渾身濕漉漉的男人,便不再多看。 電梯勻速上升,不知是誰先開啟了話題,那人捂住嘴巴壓低聲,一副神秘兮兮的神態:“聽說沒?前兩天闖進那家小人妻的兇手被抓住了?!?/br> “聽誰說的,確定嗎?你可不要瞎傳,這兩天我心驚膽戰的,要不是家里菜吃完了,我連門都不會踏出半步?!?/br> “真的,我騙你干什么?我有個親戚在派出所工作,他跟我說的?!?/br> “抓住就好,抓住就好……一定要好好盤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br> “還能有什么目的?那兇手誰家都不闖,就闖那小人妻的,我看比起進室偷東西,見色起意的可能更大。那小人妻跟妖精似的,別說兇手,我家侄子那天看到他,連道都走不動?!?/br> “看看就行了,人家丈夫盤靚條順的,之前我還看見了,個高,眼角有兩顆痣,對他妻子好著呢?!?/br> “我前天晚上也碰到過他丈夫,感情好是好,但是……”居民先是認同,再之后,臉上浮出一絲自我懷疑,他喃喃:“我記得他好像沒有痣啊?!?/br> “不是你看錯,就是我看錯了唄,總不能有兩個丈夫吧哈哈?!?/br> 兩居民邊聊邊往出走,門對門的關系,打個招呼就各自進屋了。 這場閑談結束時黎鄭恩也站在了自家門口,沉甸甸的兜帽壓住他的頭發,幾縷發垂落,掉在眼角兩顆獨特的并排在一起的黑痣上。 他氣息深沉,心中還盤繞著兩居民剛才的對話,因為有些信息和他有關,他一直在聽。 前天晚上他分明不在,居民看到的人是誰? 能被認成丈夫的人,一定和宋吟當時很親昵。 可宋吟的膽子,會背著他亂來嗎?照他對宋吟的了解,宋吟自卑敏感又怕事,不敢主動與人接觸,除了他,都不認識幾個人。 但居民的話又不難透露,前天晚上宋吟確實和一名男性在一起,而且他們的舉止行為足以讓別人誤認為他們關系不一般。 “轟隆——” “嘩啦啦?!?/br> 一場及時的雷雨映襯了黎鄭恩此刻的心情,他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終于抬起手,按響了門鈴。 黎鄭恩買的這套房子剛建不久,轉手讓出去一堆人搶著要,隔音效果還不錯,但離近了聽,也能聽出一點點聲音。 “誰???” 宋吟匆匆往外走了兩步,臨了又停住,他看到鍋里的湯已經滾起水泡來,不得已將開門的差事交給了客廳的人,“黎……” 宋吟咬了咬唇,想到什么又改了口:“老公?!?/br> “我要看著湯,你去開一下門吧?!?/br> 轟隆一聲雷響,走廊的聲控燈應聲亮起,照亮了一門之外的男人。 黎鄭恩聽著妻子慣常溫和柔軟的喚聲,眼里是一片冷然,半晌,他扯開唇角輕嗤了聲,從未有人見過他這樣。 但換做別人,恐怕會比他更失態。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好不容易從那個鬼地方逃出來,回來的路上還想過妻子會不會抱著他的東西傷心流淚不好好吃飯,或許還會因為擔心他,瘦了一大圈。 可是他想多了。 他的小妻子過得好好的。 他長期居住的屋子里不知闖進了哪個野人,趁他不在的時候,冒認他,假扮他,占據著他的一切,不知道懷著什么不可告人的骯臟心思。 而此時。 那個腳步聲已經到達了門前。 第15章 假冒(15) 宋吟剛關了煮湯的火,廚房里挺熱的,他被熱得也有點頭暈,打開窗戶晾了晾。 他其實不是一個很厚臉皮,或者說很無所謂的人,剛才叫男人的那一聲老公,讓他自己也震了許久,難以緩解那份羞恥感。 深吸了幾口氣,宋吟端著兩碗湯走出門,見男人在餐桌旁孤零零坐著等他,便轉眼看了看門口,疑惑道:“剛才是誰按門鈴?” 男人走過來接過他手中的湯,放下之后,他對宋吟搖了搖頭,意思是,沒有人。 “是外賣走錯地方了嗎?”宋吟對此猜測道。 這種事屢見不鮮,小區里大樓很多,路徑也錯綜復雜的,走錯很正常,倒沒什么奇怪的。 他坐到桌旁抱住瓷碗小口喝了起來,喝完,他清了清嗓子,和明顯在等著他的男人說起這些天遭遇的事,說話的途中,他能清晰感受到男人陰沉下去的臉色。 不過都結束了。 對于驚險萬分的這幾天,宋吟感到如釋重負的同時,也有一絲奇怪。 今天他去警察局認人的時候,總有一種縈繞不去的怪異感,可具體是什么,他又說不出來,只能暫且把這件事揭過。 他又低頭喝起湯。 而在他和男人堪稱和睦地吃著晚飯的九點鐘,這棟大樓的另一間房里也有一個人在吃飯。 緊緊拉住窗簾的客廳里,似乎見不得人似的,照不進任何光,墻壁上貼滿了各種港星的海報,時間久了,還有些泛黃。 地毯上亂七八糟的雜物很多,一聽歪倒的啤酒罐、一把匕首、沒有蓋上的酸奶瓶,各種各樣的,仿佛很久沒有收拾過,又或者是主人懶得打理。 客廳里靜得嚇人,隔了幾分鐘,才有個男人端著一碗泡面走出廚房,他攤開兩條長腿悠閑地坐在不到二人空間的沙發上,把叉子拿開,攪了攪里頭的面條。 吃了一口,他盯著桶里剩余的面,自言自語般道:“說實話,你很命大,我也沒想到你能逃回來?!?/br> “讓我猜一猜你是怎么逃的,在車上利用尖銳物割掉了繩子?在他們把你拋下江后,又游了上來,用你那副皮囊求人把你送回這里,是這樣沒錯吧?” 他呵笑一聲:“如果不是我忙著別的事,你也沒機會施展這些小滑頭?!?/br> 在男人不無譏諷的幾番話后,墻角響起極悶的聲音,似乎是有人被東西堵住了嗓眼,導致發出的聲音極其微弱模糊:“唔唔?!?/br> 男人緩慢斜過眼,施舍般給了墻角被五花大綁的男人一個眼神,他對上黎鄭恩怒急攻心的神情,唇角嘲弄地勾了勾,如同在看一只輕易能碾碎的螞蟻。 黎鄭恩重重吐氣,面上的穩重和冷靜幾乎再也維持不住,他恨不得沖上去把這個人撕碎,但此刻他才是受制于人的,除了無能狂怒,再多也做不了。 他想用表情和眼神去對抗男人,可男人卻對他失去了興趣,轉回了頭,且再也不理會他。 客廳里沒有開窗,即使是泡面這種廉價食品的香味也很濃郁,好在黎鄭恩食欲不高,沒有被引誘到,腸胃也沒有遭罪,但他依舊很惱火。 這畜生到底有什么打算,就打算這樣晾著他嗎? 還是說等吃完了面,再對他動手? 黎鄭恩咬牙切齒地怒視著前方,下一秒,他就見男人有了動作。 男人伸出了手,寬大而蒼白的手掌放到真皮沙發上,隨意摸索,往前勾探,最后摸到了一個遙控器。 黎鄭恩以為他是要看電視當作吃飯時的消遣,還別過頭,在心中罵了句狗拿耗子,事兒真多。 直到男人按下遙控器,前不遠的墻壁上,巨大投影屏開始播放出熟悉的畫面。 畫面中是另一個家居室,里面住的人明顯不知道家中有攝像頭,懂法且熟法的黎鄭恩一下結合身邊遇到過的實事,猜到男人是在偷窺。 如果是平時,作為一個從小讀書到大的高知分子,遇到這種事黎鄭恩會選擇報警,即使報不了,也會教育,讓他停止這樣的行為。 可事實上,他看著屏幕早就忘了什么禮義廉恥。 不去想這樣的拍攝是違法的,直愣愣地盯著,甚至眼神中隱有了火熱,因為屏幕上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正被別的男人抱著腰。 他們家的陽臺不算大,很小,晾衣架沒有搖動控制,要比較高的人才能碰到。 而現在宋吟就站在陽臺上打算收衣服,他抬著手去夠昨晚換下的睡衣,因為抻直了胳膊,那平直的鎖骨一側挑著,兩側柔韌的腰更顯得細瘦。 可能看他拿得太吃力,身后身著正裝的正經男人,一手掌住他的腰把他踮起的腳壓下,另一只手輕而易舉收回了衣服。 宋吟嘴唇抿起,眼睫顫顫地看著男人拿著他的小睡衣,心中的抗拒和不能接受從他起伏的語調中透出,“不用……” 沒看到不愿意嗎? 就那么沒眼色,還不快放開嗎。 黎鄭恩臉色鐵青地盯著屏幕,盯著屏幕上方和宋吟緊挨的男人,絲毫不用懷疑如果拿掉他嘴里的東西,他會罵出很難聽的話。 所有人都用紳士這個詞冠名他,每當說到黎鄭恩這個名字,認識他的總會用夸張的語氣說他是個好人,作風優良,而且脾氣很好從不生氣,但是現在……他幾乎有點暴怒了。 他和宋吟結婚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擁抱之類的更不用說,這個人居然一上來就做摟腰那么親密的事,到底是多不要臉才下得去手? 看他的樣子也絲毫沒感覺到愧疚,偷用別人的東西用得那么心安理得。 抱別人老婆那么shuangma? 這個賤人。 如果他能出去,他絕對會第一個殺了他,再要回自己的妻子。 …… 兇手風波過去后,宋吟過了很平和的一周。 這一周他幾乎什么都沒做。 就是安安穩穩過日子,本分地準備早餐晚餐,盡管他其實也不會做什么豐盛的東西,但也在勉強地為男人準備一天的飯。 但是近來,黎鄭恩突然開始晝伏夜出,自從那一天接到似乎來自公司的電話,就幾天沒回過家了,偶爾回來也是匆匆吃過幾口飯就走,走了就再也不回來,每天晚上夜不歸宿。 說實話,宋吟親眼見證也聽過很多失敗的婚姻,這樣的變故幾乎是每段感情失敗的預兆,但他沒什么感覺。 嫌了厭了沒什么,他不在乎這個,因為其實也和他沒有太大關系,讓他真正在意的是黎鄭恩每次外出都會開車,他找不到任何機會去開后備箱。 這天下午,宋吟也在煩這件事。 還沒煩出個什么來,他突然收到了林庭遇的消息,林庭遇只發了張照片。 照片中,是林庭遇一雙岔開的腿,應該是坐在凳子上,他的手臂搭著左腿,胳膊上蜿蜒著血水,滴滴答答流到地面,雙腿中已經有了一灘血泊。 林庭遇的血? 受傷了嗎?宋吟瞪大了眼睛,有點懵了,因為這個血流得真的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