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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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年京都的第一場雪。 是大宣十二年的第一場雪。 雪粒子來得悄無聲息,不過少時,已然在地上堆積了極薄的一層。步瞻順著男人的目光放眼望去,只見季徵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卻不知正投向何處。 但步瞻知道,他在想誰,他在看誰。 上輩子,那個同樣命途坎坷的女子。 如若他沒有記錯的話 步瞻的目光也放遠了。 二人就這般,不知無聲對峙了多久。久到正當步瞻完全陷入先前的回憶中時,耳邊忽然傳來極低、極輕的一聲:有。 他明顯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步瞻轉過頭,只這一瞬間,能看見對方眼底一閃而過的遽痛。 這種悲痛,他曾經也切身地體會到過。 痛徹心扉,比頭疾發作時的萬蟲吸髓還要痛上十倍、千倍。 甚至萬倍。 不,還不止。 失去摯愛的感受,他永遠都不想再去體會。 他也相信,這世上不會有人想要去體嘗這等滋味。 于是他瞧著季徵,說了一句話: 江南,伊君樓。 聞言,對方明顯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在與何人說話。 抬眼時,卻見對方目光平穩,正是在看著他自己。 步瞻是在與他說話。 季扶聲眉心蹙意更甚。 什么江南,什么伊君樓? 窗外飛雪簌簌,雨雪聲更大了,就如此撲打在窗牖上,忽然,一個想法從季徵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他忙不迭抬眼。 卻見步瞻正低下頭,他埋首于卷中,似乎不愿再同他往下講明。 雪珠子砸在窗牖之上。 季徵的心忽然跳得很快。 一場冬雨一場寒。 這場冬雨來得猝不及防。 不等姜泠反應,步瞻早早地為她準備好了過冬的棉衣。說也奇怪,對方并沒有派人來量她的身寸,所制的冬衣卻無比合她的身子,就連自幼跟著她的綠蕪都倍感驚異。 相爺可真是細致入微,夫人這身衣服做的,真是與您的身量分毫不差呢。 姜泠也垂下眼簾。 步瞻怎么這般知曉她的身量。 甚至都快要比她自己都清楚。 想到這兒,她的臉突然一紅。 再過幾日便是新春了,夫人,您可有給咱們相爺準備什么東西?這些天外頭集市上正是熱鬧,咱們要不要出去逛逛? 從前,姜泠總以為,嫁入了夫家,就得一心一意為著夫君,斷不能有屬于自己的生活,如今她才發覺,先前在姜家、在宮中所學到的那些,都并非能讓她自己感到快樂。 自然也不會讓她與夫君的關系變得更加融洽,二人之間變得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聽著綠蕪的提議,姜泠點點頭。 這些天,她沒有再見著季徵。 姜泠聽旁人說,季公子已經離開了京都。至于去了哪兒對方想了想,說了兩個字: 江南。 姜泠喃喃。 江南。 從前她在詩文中總是讀到江南。 江南清麗,水霧剔透,姜泠想,季公子與那里應當是極適合的罷。 她雖并不知曉季公子前去做什么,這么多年的敬仰,她也是希望對方在江南過得好。 正想著,綠蕪已將馬車備好。一聽說是要去逛集市,這小丫頭分外興奮。姜泠遠遠地便看見對方歡天喜地地候在馬車旁邊,翹首以待著。 夫人,這邊 姜泠含笑應了句,正準備走過去。忽然,腹中一陣難以遏制的翻江倒海,讓她不禁扶著墻,干嘔起來。 見她這般,綠蕪嚇得臉色慘白,匆匆忙忙地跑進來。 夫人您怎么了,您莫要嚇唬奴婢 這邊的動靜太大,驚擾到正在崢嶸閣的步瞻。當他趕過來時,婢子正匆匆引著張大夫趕過來。 瞧這情形,瞧這脈象 步瞻像是意識到了什么,兩眼一黑。 05 if(05) 夫人有了身孕的事, 當天便在全相府上下傳遍開來。 相爺疼愛夫人,如今年關將近,夫人又有了身孕, 可以說是雙喜臨門、好事連連。一時間, 整個步府皆是一片喜色,尤其是姜泠的貼身丫鬟綠蕪, 更是歡喜得不成樣子。 唯有一人。 步瞻立于床榻之側,看著前來把脈的張大夫, 有些憂愁。 這小子,怎么說來就來了呢。 他還沒有與阿泠過夠二人世界。 回想起上輩子所發生的事,步瞻暗暗嘆息,用姜泠的話來說,他與步煜不像是一對父子,而更像是一對冤家。 他用手揉了揉太陽xue,這小兔崽子。 雖說這孩子來得確實早了些時候,甚至早得一時間讓步瞻有些難接受, 可他到底還是心疼姜泠的身子, 四處奔波請了全京城最好的醫師, 買了一堆上佳的滋補品。起初,姜泠還被這具孕吐的身子折騰得心情不穩, 在步瞻日復一日、細致周到的呵護與陪伴之下, 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