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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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步瞻并未更衣,少女面上同樣露出疑惑的神色。 但她卻不敢多有反應,僅愣了一時,立馬又低下頭,將湯藥擺放好,繼而恭恭敬敬地離去。 姜泠走上前,端過那碗藥。 我喂你吧。 步瞻的目光凝在她身上,頓了頓,笑,好。 湯藥看起來甚苦。 姜泠想了想,將藥碗放下來,重新往里面放了一塊方糖。 此舉將對面逗笑了,他噗嗤一聲,眉眼愈彎。 我不是小孩子,不愛吃糖。 姜泠攥著勺子,悶悶應了聲:可是我想讓你吃甜的。 他不是個愛吃糖的小孩子,卻是個肯乖乖喝藥的小孩子。每當姜泠舀著滿滿一勺遞過去時,步瞻總是十分配合地張開嘴巴。他的鴉睫濃密纖長,輕輕地垂搭下來,像是兩本小扇子,隨著光影微微翕動。 忽然間,有風從窗而過,帶著幾縷幽香,飄至人的鼻息之下。 步瞻濃睫微滯。 見狀,姜泠不禁詢問,所發生了何事,可是這藥太燙太苦了?對方的眼神卻變得十分認真,定定地凝在她的身上,須臾,男人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 藥已經喝了大半。 步瞻按住她的手。 他的面色白皙,沒有多少生氣,像是一個死人。他的手也更像是死人的手,冰涼得嚇人。姜泠手背上一冰,卻沒有讓手縮回,任由對方如此按著,也抬起一雙眼凝望而去。 她的眼神再度詢問,怎么了? 步瞻嗅著那沁人心脾的暗香,沉吟少時:我要與你坦白一件事。 何事? 此事說來話長。 窗外雨聲未歇,風聲愈發大了,送得那香氣愈發撲鼻,直直涌入人的心腔、撲進人的腦海里。 也就是今晚,姜泠知道了步瞻,那不為人知的心事。 他見不得血。 從記事起,他幾乎就長在死人堆里,所接觸的都是骯臟的血污,以及那森森白骨?;蛟S是為了復仇,或許僅僅只是要活命,他殺了太多太多的人,也因此落下了頭疾。 每每發作時,便如同有萬蟲吸髓,痛苦萬分。 直到他遇見了姜泠。 那個身上帶有異香的女人。 說到這里,步瞻聲音頓了頓,似乎預料到了什么,姜泠瞪大了眼睛。對方也抬起頭,再一次直視著她清澈的瞳眸,沉著聲息,緩緩道: 你身上的味道,可以緩解我的頭疾。 故此,那時的我才一遍遍接近你,成日去聽云閣去看你。 那時候我卑劣無恥,只將你當作一味可以舒緩我頭疾的藥引。 說到這兒,男人的眼神有一些慌亂,聲音也明顯變得慌張起來。對方似乎在擔心著她誤會,在說完這些話之后,又忙不迭地補充道: 如今我不會了。姜泠,如今我是真的喜歡你,深愛你。 說這話時,他就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童,乞求著她的原諒、她的寬恕。 他的眼神赤誠,直落落地,迎上她的目光。 原來如此。 果然如此。 這么多年,這么多異樣,對此她也已經猜到了個七七八八。但從他嘴里聽到真相時,卻又是另一番感受。姜泠將勺子重新攥緊了些,還未喝完的水面倒映出她那一雙干凈漂亮的眼。見她這般,對方忍不住伸出手,很想將她單薄瘦弱的身子攬入懷中。 可他的胳膊方伸至一半兒,又頓在半空中。 他小心翼翼地,帶著幾分探求。 可以嗎? 她將藥碗放下,從軟椅上站起身子。 步瞻的目光隨著她,也將下巴抬高了些。他眼看著,對方將那嶄新的衣物放到他面前,問他,為何不敢當著她的面去換? 為何不敢? 是仍有防備,還是仍有芥蒂? 姜泠看不見這溝壑,也觸碰不到這溝壑。 不知它有多深,是否還如同先前那般,稍有不慎一失足,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見狀,男人頓了一會兒,再望向她時,終于點了點頭。 他脫下那一襲月華色的長袍。 素白色的衣,如云朵般片片墜下,跌落在他的腳踝之處,幾經波折,終于露出最里面那件樣式愈素的里衫。 他欲再往下褪時,身前的姜泠忽然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很燙,如此覆在他的手背上,男人眸光動了一動,溫聲:怎么了? 她好像明白了。 就在剛才,她好像明白了,步瞻為何不愿意在她面前脫.衣。 里衣的顏色素白干凈,樣式更是很簡單,從領口開始的一排衣扣,只用手指輕輕一挑,便能如此輕松地解開。 解到第三顆時,姜泠的手指竟開始發抖。 那是一種情不自禁、不能控制的顫抖,唯有那一截小拇指僵硬地蜷縮著,從他胸膛前刮蹭而過。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步瞻濃黑的睫扇了扇,那一襲里衣就這樣施施然落了地。 那樣一個不甚明顯的針.眼,就如此出現在姜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