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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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的話本子啪嗒一聲落了地,面前之人眼簾微掀,細密的眼睫扇起極輕微的風。他的眸光極沉穩,淡淡地落在姜泠微促的呼吸上,不過一瞬,又緩緩收回了手。 這一顛簸,讓月色吹入了車簾,落在那修長白皙的手指上。 這一場大病,雖讓他看上去略顯消瘦與疲憊,可夜風迎面拂過,愈見其清冷矜貴的風骨。男人手指骨rou勻稱,每一寸皮rou都生得恰到好處,姜泠坐直后,目光也不禁被其吸引了去,眼神定定,瞧著那手指出了神。 就在此時,馬車外的談釗呈上一道軍報。 姜泠立馬回神,眼神從男人的手指上移開。 步瞻顯然是察覺到她帶著異樣的眼神。 男人只輕掃了她一眼,并未多說什么,把軍報接過,目光不咸不淡地垂下。 遠處依稀有群山,山風重重,吹打入車簾。 談釗道:主上,再往前走便要到東葛山了。 姜泠知道,他們已經出了京城。 除去京都與江南,她幾乎從未去過其他地方,也不知這東葛山乃何處。她聽著馬車轱轆的轉動聲,感受著迎面吹過來的夜風,只覺得身上瑟瑟發冷。 她的指尖微僵,余光見著,談釗又將車簾稍稍抬了抬。 主上,您的毛毯。 步瞻的腿不好,不能受凍,時不時還要施針。 姜泠側了側身子,不去看談釗。 卻見正坐著看軍報的男人輕抬起下巴,用下頜點了點她所在的方向: 給她。 步瞻的聲音很輕。 他的目光明明并未轉過來,可姜泠卻莫名覺得,對方就是在看她。 山里夜間冷,娘娘注意身子。 見步瞻這么說,談釗只好也將毛毯遞過去。姜泠將其披在身上,轉過頭,望向車窗外那一輪明月。 不知是不是錯覺,這山間的月亮似乎比宮里頭的要明亮上一些。 遠遠的一輪彎月,殘缺了個破破的口子。月亮周遭是孤寂的幽黑的天幕,放眼望去,遼闊的夜幕中看不見星子,只余下大片大片烏壓壓的云,帶著冷風一同傾壓下來。 看這天色,好似又要落雨。 姜泠偏著頭,目光盡數落至車窗外。 陰光沉沉,隱約之間,似有一道目光落在女子面頰上。對方的眼神十分溫和,凝在她頰側良久。 那目光分明無聲,卻宛若一炬灼灼燃燒的火把?;鹧嬗谠厩謇涞暮谝怪悬c燃,冒著滋滋的熱氣,十分燙人。 姜泠思忖少時,轉過頭。 卻見步瞻握著手里的軍報,垂眼坐得端直。 他的眼睫如小扇一般垂搭下來,腿上蓋著厚厚的褥子,看上去分外安靜。 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亦轉眼望了過來。 二人目光相觸的一瞬,周遭恍若刮起徐徐微風,拂得人眸光不由得顫了一顫。姜泠抿了抿唇,面無表情地再度別開臉。 她似乎聽到了步瞻那一聲極輕的嘆息。 縹緲的旃檀香氣,混合著淡淡的草藥味,將她的周身一寸寸裹挾。 從京都到西疆,要走很長一段路。 最起初,姜泠還能適應這等長途跋涉,可隨著馬車越往西行駛,她腹中的不適感越發強烈。 綠蕪同她說,她這是水土不服。 姜泠的身子本就孱弱,這一路又十分辛苦,身體感到不適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呻S著這馬車一步步往西行駛,她的不適感愈發強烈,甚至到了幾近作嘔的程度。 察覺到她的異樣,步瞻叫停了行軍的步伐。 姜泠連忙走下馬車,扶著道路一側的一棵大樹,兀自干嘔起來。 將至冬季,可今日的太陽卻莫名毒辣?;鹄崩钡囊粚油高^干禿禿的枝干,落在姜泠白凈的皮膚上。不過少時,她的額頭、脖頸處已然蒙上了薄薄一層汗。 娘娘,娘娘 綠蕪這丫頭也憂心忡忡地跟過來。 娘娘,您的身子可還打緊? 對方遞來一塊干凈的素帕,姜泠接過,雖未吐出來什么東西,可還是用其拭了拭唇角。 再抬頭時,綠蕪察覺到,自家娘娘的臉色都變了。 西疆那邊戰事吃緊,這一路走得急,竟連片刻都不曾歇上一歇。唉,娘娘,您要不要喝口水?可還有哪里不舒服?您 綠蕪正在這頭說著。 忽見談釗跳下馬,他一身黑色勁裝,同將士們高聲昂然道:主上傳令,各將士下馬,就地歇息。 此言一出,立馬有不少將士感到十分詫異。 他們都是跟著談大人、姜小將軍一路東征西戰打過來的,深知二位大人的行軍風格。談釗與姜衍一樣,行軍打仗都講究個快、準、狠,這種還沒走多久便停下來歇一歇的場景,幾乎是前所未有。 談釗言罷,有意無意地朝著姜泠這邊瞟了眼,又瞬時收回目光,前去鼓舞安撫將士了。 就這樣,重重軍隊越過東葛山后,又歷經了好些時日,終于來到西葛山。 翻過西葛山,便算是來到了西疆。 這邊山路崎嶇,山風較東邊冷峻上許多??耧L呼啦啦地吹刮著,粗.暴地掀開車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