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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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錯覺, 姜泠隱約覺著, 他的面色看上去有些不大好。 你去哪里了? 她的聲音里, 竟帶了幾分急切。 聽出姜泠的擔憂, 柳恕行怔了一怔, 繼而緩聲道:我本在被你買花環, 在街上突然被人認了出來。我還來不及同你講,只得一路逃竄, 方才剛甩開他們。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正說著,他將另一只花環遞過去。 這是在山下買的,那一只我未能親手送給你。這一個希望你喜歡。 這是由桃花編織的花環,粉粉嫩嫩的,還殘存些花朵的馥郁清香。 見姜泠一時間并未接過,柳恕行兀自沉吟了下,又道:今日的事我都聽說了,那些人可曾有傷到你? 姜泠搖搖頭:未曾。 見她面上擔憂,柳恕行低下頭。 我聽聞那些都是西巫人,你放心,官兵已將他們一網打盡,那些人不會再在京城作惡、傷及百姓。你不必害怕,那些人也不會偷襲到金善寺來。 姜泠道:我并不是害怕。 那是什么? 她總覺得身前這個男人的動作、神情,甚至是面上那一個極微小的情緒,都有些奇怪。 半晌,她聽見柳恕行問:你是在擔心,可否有人被傷到么? 他的聲音很淡,似乎在刻意隱藏著什么情緒:你是說皇上與太子殿下么?聽聞那些箭矢與太子擦肩而過,太子殿下毫發無損,如今已被人護送著回了宮 說到這里,男人的話忽然一頓。 緊接著,他微抬起眼簾。 姜泠攥了攥手里的花環。 惦念著煜兒無事,她心中的一塊大石也落了下來。她眉頭稍稍舒平,方一抬眼,忽爾看見對方眼中似乎閃過一瞬的期冀。 那一雙幽深的桃花眼,眸底微亮,似乎在期待著她繼續問些什么。 正在此時,庭院內吹刮起一陣涼颼颼的風,將些許花瓣吹拂至窗牖之上。她的目光凝于那一抹亮色之上,就連聲息也緩緩頓住。 她沒有繼續往下去問。 沒有問關于步瞻的一切事。 柳恕行眸光微黯下去。 許是親眼目睹了箭羽朝著煜兒飛射過去,姜泠仍是心有余悸。她的嘴唇微微發白,嫩綠的葉映入眼簾之中,她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她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去保護自己的孩子。 且說著小皇子,當真是可憐。年紀輕輕便與生母分離,被宮里的乳娘下人撫養長大,從小未感受過半分親情。如今姜氏更是被關在金善寺內,母子倆終不得相見 那句話在耳畔回蕩著,與冷風一道吹刮而來,經久不散。 她忽然走上前,忍不住抱住身前的男人。 柳恕行身形一滯,渾身變得僵硬。 他能感覺到,女子孱弱嬌小的身形無力地靠了過來。她像是疲憊到了極點,身子骨又軟又散,渾身上下沒有了一點力氣。她的雙唇微白,眼睫輕輕顫抖著,終于,姜泠忍不住,一滴淚從眼眶里無聲墜于他肩頭。 明明冬天已經過去,明明仰頭便是明媚的春日。 她卻覺得身上極冷極冷。 男人雙手稍頓,回過神,終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她回抱住。 他摟住女人細薄的腰身,動作十分珍惜謹慎。 她的身形微微傾壓下來,恰恰壓到了他身上的傷口處,步瞻微微蹙眉,忍住那陣痛意,不忍將雙手撒開。 他將她抱得越緊,她靠得越近,那傷口便越痛。 那五根箭矢刺入馬車,被他躲掉了三根,其中兩根卻是直直地插入到他的身體里。一根刺入心口左旁的肋骨處,另一根穩穩地扎入了他的大.腿,他還未感覺到疼痛,登即便看見那血流了一地。 血水濕噠噠的,從馬車里流溢出來。 步瞻微微凝眉。 眼前女子雖是身形單薄,可傾靠過來時,依舊有些分量。他幾乎能感受出來,自己方被包扎好的傷口處又被人壓得輕輕撕裂開來,皮rou潰爛之際,似乎有鮮血自傷口處溢出,將他整件黑袍浸濕。 所幸他穿的是件黑色的袍子。 他微蹙著眉,掩去眼底的情緒,將手平放在女子后肩處,輕輕安撫著她。姜泠只嗅到一陣極像旃檀香的味道,緊接著,便是對方微重的聲息。聞及,她驚覺二人的越界,后知后覺地撒開手、往后險險倒退了好幾步。 柳恕行抬起一雙烏黑昳麗的眸。 撞入那雙眼,姜泠莫名感覺眼皮跳得厲害。不等她再開口,對方不咸不淡地掃了她一眼,繼而退出了房門。 他來到灶房邊,安靜地推門走了進去。 風聲呼嘯而過,她的心跳聲怦怦不止。 在金善寺的這些時日里,他們二人好似太過于親密。 步瞻方一走進灶房,便將門微抵著,褪下那一襲玄黑色的長袍。 恰在此時,窗欞上閃過一道人影,下一刻那人已停至窗臺邊,低低喊了句:主上。 是談釗。 他手里還拿著一些干凈的紗布,和上好的金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