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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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 剛開始我甚至都不敢去恨他,我只會一遍又一遍地懷疑自己。我怨恨我為何會愛上他,我怨恨自己的不爭氣你知道嗎,這種感覺真的很折磨,壓得人根本喘不上來氣。我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閃過那個可怕的念頭,我心如死灰,但我必須要活著。 我還有家人,有父母,有弟弟,還有我的孩子。 柳恕行微垂下眼簾。 他的鴉睫濃密纖長,遮擋住眼底晦澀的情緒。 男人微微屏息,聲音中竟多了幾分試探般的小心翼翼。 他問道:那你現在呢,你現在是愛他,還是恨他。 姜泠的身形滯了滯。 她立于窗邊,身側是呼嘯的冷風,隔著一道窗戶,她只覺得身上極冷。 先前,她曾聽過人說,時間會沖淡一切。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早已分不清自己對步瞻的感情是單純的愛或恨。每當自己一想起那人時,總有一種很奇怪、很莫名的情緒縈繞于她的心頭,說不清道不明。 姜泠轉過頭,凝望向窗外。 風雨飄搖,方抽了嫩芽的綠葉被雨水拍打得一片狼藉。冷風乍一吹掀,便有殘枝敗葉簌簌而下,看得人心有不忍。 這么嫩綠、明媚的春色。 就這般消逝于滿城風雨之中。 她不知道下一場雨何時再來。 我并不知曉。 于柳恕行的目光中,姜泠搖搖頭。 我從未想過,但無論還愛或不愛,我都不敢再愛了。 夜色洶涌而至,隨著穿堂而過的冷風,吹拂入男人的瞳眸中。 他眼睫輕顫著,聽著眼前身形孱弱的女子的聲息:柳恕行,說實話,如今那些情愛之事于我而言,已成了某種奢侈的賭注。我沒有勝券在握的能力,與那個人相比,我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我也曾想過、嘗試過去愛他,可那無異于蜉蝣撼樹、螳臂當車。 姜泠仰了仰臉,苦笑道: 我已經遍體鱗傷,再輸不起了。 頃而有漫天的大風,吹刮入他翕動的眼睫。不等柳恕行反應,姜泠立馬抽出神思,反問他: 那你呢,你與你的夫人呢。她如今是不在世了么?我記得你好像說過你愧對于她,若你還喜歡她,為何不去找她? 聞言,柳恕行默了默。見他沉默,姜泠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忙不迭地補救道:對不起,我不知道她已經 對方無奈地打斷她。 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姜泠攥著酒壺,悶悶地噢了聲。 不知為何,她竟也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悶得很厲害。 胸腔堵堵的、憋憋的,好似有什么情緒將要跳出來。 柳恕行徑直按住她的手:莫再喝了。 這一回,他的掌心是實打實地觸到了她的手背,肌膚相貼,男人的手掌輕按下去。 就剩下一口了, 她搖了搖酒壺,刻意忽視自己手背上的燙意,將剩下的一點點酒水一飲而盡。 沒有了,嘿嘿。 喝完,她不負眾望地醉倒了。 窗外風雨傾盆。 步瞻雙手沉穩,將她抱上榻。 他的印象中,她很少喝酒,更未曾醉得這般厲害過。如今懷中的女孩子緊閉著眼,一張小臉也漲得紅通通的。男人抑制住心中的情緒,將她平穩地放至榻上。 一低頭,便清楚地看見她細長的濃睫。 他的眼中多了幾分小心翼翼。 步瞻伸出手,將她的被角仔仔細細地掖好,又坐下來安靜地凝望著她。 就在他站起身的那一瞬,榻上的女人忽然伸出手,將他的手指勾住。 男人低下頭,瞧著姜泠那一截干凈素白的手指,微怔。 猶豫了片刻。 他終究不知道,自己該以什么身份,將她的手指回握住。 自那一夜過后,二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愈發奇怪起來。 姜泠也總覺得,柳恕行看自己的眼神越來越奇怪,甚至還有幾分曖昧。 即便得不到她的任何回應,對方依舊每日給她帶著從山腳下買回來的小玩意兒,依舊無微不至地照料她。經過這些天,他的劈柴手藝日漸熟稔,做的飯菜也是越來越可口美味。 然,姜泠每每一看見他,總會想起自己喝醉了的那一夜,對方手掌覆于自己手背時清晰的觸感。 她與柳恕行似乎達成了某一種默契,對那一晚閉口不談。 只是京都再未下過那么大的雨。 再過幾日便是百花宴,百花節在京都是個極隆重的節,屆時皇帝與太子將會親臨百花盛宴,與百姓們一同祈福今年運勢。 身在金善寺的姜泠也想看一看今年的百花盛宴。 主要是,她著實太過思念她的煜兒。 故而在百花節的這一日,姜泠起了個大早,彼時天色將亮未亮,她剛一推開門,便瞧見同樣正欲出門的柳恕行。 思忖少時,她揚聲,喚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