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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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幽幽的, 像是一道風落了過來,讓人聽得并不是很真切。 男人沒有吭聲。 姜泠掀了掀眼皮,望向那一襲素白色的衣袍。 你怎么又跟過來了。 你又要將我捉回去, 重新關回到牢籠里么? 她微顫著聲, 雙肩竟還有些發抖。 見她此番模樣,男人呼吸微頓。 別帶我走, 她迷蒙著一雙眼, 道,別帶我回去,我不想再被你關著了。 說這話時, 自她身上撲閃來些酒氣。那酒氣并不濃郁,反倒是帶著些許桃花的清香。 聽見她的聲息, 柳恕行眼底似有什么情緒一閃而過, 卻是轉瞬即逝。 恍惚之中,他似乎從嗓子眼里,低啞地擠出一聲:好。 姜泠掀了掀眼皮。 放下酒杯時, 已將近黃昏,外間風雨傾盆, 使得天地間一片昏黑, 不甚寬敞的屋內光影亦是不甚明晰。 她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她自幼受著管束, 滴酒不沾。如今只喝這幾盞淡酒, 竟也將自個兒給喝得醉意醺醺。見狀, 柳恕行貼心地扶了她一把, 姜泠身子斜靠著桌椅, 兀自站穩。 眼前一片朦朧, 她不知道自己方才說了什么。 只覺得面前之人忽然于她身前頓住,那身姿頎長, 素白色的衣袍被風輕輕吹鼓著,送來一道不冷不暖的香氣。 香氣極似旃檀,流連于姜泠鼻息之間,令她神思微恍。 她竟又將柳恕行,錯當成了那個人。 他并不是步瞻。 他們二人極像。 身段,味道,神色就連如今,他身上的那件素袍。 但姜泠清楚地知道,他是柳恕行,不是步瞻。 步瞻高傲,自大,是天之驕子,與生俱來的上.位者。 他不會去睡灶房。 不會日復一日地給她帶山腳下的東西。 不會為她去摘半山腰處開得正好的花枝。 更不會為她繡紅布料上的桃花。 二人極像,卻又極不像。 他們好似兩個完全相反的人。 好半晌,男人微僵的手指動了一動,回過神。 屋內昏黑,我去燃燈。 姜泠乖巧地點了點頭。 燈火被人點燃,光影卻被人高大的身形遮擋著,窗牖私是透風,將他的影吹得搖晃。姜泠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那燈火于他周身鍍了一層淡淡的光芒,一瞬之間,竟讓她鼻子微微一酸。 她忽然想起來,從前在步府時,自己曾在心中期冀著,與那個人做一對尋常夫妻。 她那時總是小心翼翼,卻期盼著、渴望著,得到那個人的愛。 那怕只是一小部分,只是一點點的關愛。 柳恕行轉過身。 借著燈火,他愈發看清楚女子面上的異樣,見她泛紅的眼眶,男人不由得又是一頓,問: 怎么了? 沒怎么。 姜泠別開臉。 我就是忽然覺得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故人? 嗯。 她微微低垂著眼睫,余光似乎見著,對方認真地朝她望了過來。 柳恕行的眸光之中,隱約多了幾分探尋。 什么樣的故人? 什么樣的故人? 姜泠也被他問住了。 他們之前,好像稱不上是夫妻,更算不上是什么愛人。 她忽然頭痛得很厲害。 姜泠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處很悶,頭腦間也昏昏沉沉的,好似有人在她的腦袋里打翻了酒壇子,那令人沉醉的烈酒就這般灑落一地,令人暈暈乎乎的,有些站不起來。 一個 一個,與我糾纏了半輩子的故人。 她知道自己的酒量差,但從來都不知曉自己的酒量竟差到這個地步。 燈影搖曳,緋裙女子揚起一張清麗的小臉兒。 我方才,是說胡話了嗎? 柳恕行搖搖頭,也不算是胡話。 她揚著下巴,望向身前之人。烈酒染得她烏眸朦朧,面前那人的身形亦是朦朧而迷離。不知何故,姜泠凝望著那身段,竟咧嘴干干地笑了聲。 她攥著那支春桃,道: 柳恕行,你與他很像。無論是聲音、身形、眼神,甚至連身上的味道,都很像他。 對方沉默,少時,低聲道: 你可以把我當成他。 不,姜泠搖了搖頭,若是我將你當成他,怕是你連著灶房都睡不得了。 為何? 因為我恨他。 她用手掌托了一把桌角,使得自己站穩了身,渾不顧對方面上的神色,自嘲般地笑笑: 我恨他,我好想從未見到過他,好想從未與他有過那么多的糾葛。你知道嗎,我其實很害怕見到他。我怕的不是他將要會如何對待我,而是害怕見到他后,會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過往。我一見到他,就忍不住地一遍遍去想。想我先前是如何的可憐而可笑,想他是如何將我這一顆心扔在地上、毫不在意地蹂.躪、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