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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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為這一路上風塵仆仆,卻不想步瞻竟給她準備了輛寬大舒適的馬車。 姜衍高高坐于馬背上,護送著馬車緩緩前行。 皇后娘娘放心,皇上已同微臣說過,此番將您送入金善寺,不過是暫避風頭。待外頭那些風聲消停了,皇上自然會將您接回皇宮。 聞言,姜泠在心中暗自嘀咕: 步瞻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地放她離開皇宮。 他恨不得直接將她鎖在皇宮里,將她從頭到尾地束縛在宛若牢籠的藏春宮內。 她也不愿再回到皇宮。 一路上,姜衍又與她說了許多心事。 譬如當年,他去西疆,也是為了她。 步瞻同他承諾,只要他守在西疆建功立業,對方便會放了他的阿姊。 聞言,姜泠只是抿唇笑笑,并未多說。 不過是步瞻玩弄人心的把戲罷了,輕而易舉地得到一名大將,且是一位不求功名利祿,便可于戰場上為他拼命的大將。 馬車不疾不徐,在日落之前,來到金善寺。 金善寺乃佛家圣地,與姜泠先前也有過一段緣。她還記得在若干年前,自己曾癡心妄想地于金善寺大院里那棵紅綢樹上,親手綁了一根只屬于她與步瞻的紅綢帶。 施主,您只寫了您一人的生辰八字。 我不知曉他的生辰八字。 施主,若無八字,這姻緣樹興許就不靈驗了。您還是回去問問您家那位郎君。只有將兩個人的生辰八字都寫上去,姻緣樹才會保佑你們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時候,她滿心想著步瞻,竟期冀著與他一生一世,哪怕并非是一雙人。 這著實太具有誘惑。 小姑娘心跳怦怦,難為情地掩下紅通通的一張面,低聲道:那勞煩您先將這綢帶掛上,我回去再問問我家夫君。 那住持笑吟吟,遂了她的話。 如今再踏至金善寺,姜泠還是一眼看見了院子里的那棵掛滿紅綢的姻緣樹。 殊不知,于不遠的暗處,有兩道目光正定定地凝望著這邊,落在姜泠身上。 只見她簡單地收拾了下行囊,便來到姻緣樹之前。 相比于多年之前,這里的紅綢似乎變多了,冷風乍一吹拂,緋紅鮮艷的綢帶便隨風飄舞。 姜泠攏了攏身上的外衫,揚起頭,踮起腳尖,兀自于這一排排紅綢里搜尋。 不遠處,談釗轉過頭望了望身前的男子。 自打這馬車出了皇宮,明面上是姜衍護送,實際上,他們已偷偷跟了一路,這一路主上都默默行于暗處。佛堂那一夜,步瞻似乎也在一夜之間,竟信了世上的神明之說。他將姜泠送到此處,也是希望她能得到神靈的庇護。 待此事風波平息,再將她帶回皇宮。 不止是姜泠。 就連談釗,也隱約記得她曾在姻緣樹上綁過紅綢一事。 那時候,他也與主上躲在暗處,看著她踮起腳尖,一臉歡喜地將那紅綢掛至最高處。 小姑娘一張臉被凍得紅撲撲的,嘴里卻不住地念叨著:掛高些,以后走得路便更順一些 那時候,談釗轉過頭,問步瞻:可否要將那紅綢解下來。 男人本欲點頭。 不知為何,動作卻忽然一頓。 他垂下眼眸,沉吟片刻,懶散地道:不必了。 也是因為步瞻這片刻的猶豫,姜泠于這棵樹的最高一枝,順利地找到了當年自己親手掛上的紅綢帶。 掛在最高的樹枝上,日夜受著風雨的洗禮,這紅綢看上去十分陳舊。姜泠看著其上的一個瞻字,將綢帶緩緩摘了下來。 展開,鋪平。 忽然,她眸光一頓,不解凝眉。 這紅綢上 什么時候竟多了步瞻的生辰八字??! 冷風拂過,她眉頭緊鎖著,心中盤算著,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了偏差。 不可能。 她絕對不可能記錯。 直到如今,她都不記得步瞻的生辰八字,也清清楚楚地記得,自己當初絕對沒有將那人的八字填補上去。 她甚至還在日后兀自慶幸過,還好當年未將步瞻的八字補上,總好過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 姜泠右手緊緊攥著那陳舊的綢帶一角。 那這八字究竟是何人補得? 只一瞬間,姜泠腦海中忽爾閃過一張熟悉的面容。 不過片刻,她將那人從頭腦中驅散。 他都不知這樹上有過二人的紅綢,怎可能偷偷一個人跑過來,在其上補全他的生辰八字?這著實是太不可思議。 姜泠手指微僵,回過神,自嘲般地笑了一笑。 她眉睫微動著,回過神思,忽然轉過頭,問住持要了一把小剪。 當那人將小剪遞過來時,恰恰一道日光落在那剪刀之上。如此和煦的暖陽,竟折射出一道刺目的寒光! 步瞻身形動了動,似乎想上前將她攔住。 女子手握剪刀,咔嚓一聲,毫不猶豫地將紅綢剪為兩截。 一截是她。 一截是步瞻。 姜泠目色無波,看著于空中飄為兩截的紅綢帶,忽爾有什么情緒自心胸中洶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