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不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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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把我的名字寫在哪里?” 正經根本不會在她臉上逗留太久。片刻功夫,她又泛起了意味深長的淺笑: “寫在你手心怎么樣?” 自從在陳摯臉上得了趣,喬佳善便上癮似的找了機會就要逗弄他一番。 果不其然。她話剛說完,男人放在身前的雙手在一番掩飾下早已縮到了身后。 還沒給她靠近的機會,陳摯隨即站起了身: “你等我一下?!?/br> 男人的慣性抵抗讓喬佳善習以為常,她百無聊賴的目光隨著那個局促身影一路去到了圍屋中央。 他蹲下身,在用于栽種的陶器中摸索出了一個又寬又矮的方盆。 可他背對著她,她根本看不著他在做什么。 只聽到小鏟子在泥土里鏟動,伴隨著碰撞刮磨陶器的尖銳聲響了好一會兒。 當陳摯重新回到了喬佳善身前時,他捧著一個方盆。 目不能視的男人用腳尖試探著觸即木矮凳,在確定了位置后將手中的方盆放落在地,慢慢坐回了原處。 眼前的方盆鋪滿了泥巴。 泥巴被澆濕后碾實壓平,其中插置著一根小小的枯木枝。 “你把名字用木枝寫在泥巴上,寫深一些。我能照著刻?!?/br> 他將方盆往喬佳善的方向推近,力所能及清理過陶盆邊沿,抹去遺落的泥印子。似是生怕這些邋遢的東西會染臟她的衣褲。 喬佳善抽出小小的枯木枝,把玩在手: “你會認字???” 陳摯搖搖頭: “不認字,就當雕紋來認?!?/br> “不認字啊……” 喬佳善若有所思,鬼點子從心里滲出了臉面上。 她彎下腰,披發順著肩頭流落而下。 枯木枝戳在泥巴上,一筆一畫反復勾勒,確保凹痕足夠深陷。 喬佳善越寫,嘴角的壞笑越難以遮掩。寫到最后險些嘻哼出聲,還好及時用手捂住了嘴巴。 “這是我的名字,喬——佳——善——” 她念過自己的名字,將每一個字都拖得很長。 陶盆推響混入了沙粒碾滾的躁動停在了陳摯身前。 陳摯撫過泥土表面。粗糙的指陷進一道道凹痕,來回摸索了許久。 “喬、佳、善?!?/br> 每撫過一個字,他真著確認道。 “對,沒錯!” 喬佳善得意非常。 大手在褲側仔細搓凈泥漬,他撿起放在地上的木頭人反轉到背面,沉心雕刻。 刻木小刀扁平的刃口一下一下摁在木頭表面,粗略起草了三個字的大概位置。木屑伴隨著劃刻聲打著圈兒翩然落地,又被忽來的過堂風草草吹散了。 喬佳善靜靜看了好一會兒,眼神光里不是無聊而生的空淡,而是從好奇到失神,從失神到閃動出幾縷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細微光火。 那雙她從來不愿直視的丑陋的手,因失去指節而以一個極其怪異的姿勢握著刻刀。 寬大的手執著小小刻刀,在小小木頭人上刻下小小的字。 多么細致的功夫,對于一個瞎眼睛來說竟顯得如此得心應手。 她在泥巴寫下的三個字,真就被他刻在了木頭表面。 鋒利的刀刃不長眼睛,執刀的人也不長眼睛。 用于定位方向的手指頻頻被刻刀扎破,陳摯卻面不改色。不過用衣擺潦草擦去皮膚上的余溫,他便繼續手上的動作。 人人都說一個瞎眼睛能當木匠不容易。 這句輕飄飄的話喬佳善在旁人嘴里聽過無數遍,耳朵都起了繭子。 多不容易。 被切割機削去了指節,被火焰燒皺了皮膚,被刻刀戳得滿手洞眼。 以至于麻木了感知,習慣了忍受疼痛。 “你看看刻對了沒有。有沒有要改的地方?!?/br> 木頭人遞在了她身前。 喬佳善慌忙掐滅了眸中的光火。 當臉上真就流露出幾分本心時,那種不自控讓她驚慌失措。 她手忙腳亂撿起滿地破碎的保護色,重新將自己層層包裹。 “噗——” 接下男人遞來的木頭人,眼看著上面的刻字,她試圖用夸張的笑聲掩飾心底陌生的情緒: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局促中生出些羞愧模樣: “我第一次刻字,刻得不好,招笑了?!?/br> 對照著泥巴表面自己的親筆,喬佳善故作贊嘆: “當然不會,你刻得很好!連我的筆跡都模仿得很到位?!?/br> 只見。 不管是泥巴表面還是木頭人身上,哪里有“喬佳善”三個字? 只有泥巴上她七歪八扭寫下的“你祖宗”被分毫不差刻在了木頭人背后。 …… “你祖宗!哈哈哈哈!” 東崽握著木頭人捧腹大笑。 其余幾人的笑聲緊跟其后,此起彼伏不止不休。 破敗而老舊的平屋里一時間被尖笑聲填滿,聒噪又刺耳。 “瞎眼睛不識字,被你騙個團團轉還不知!像頭蠢豬!” 說著,梁耀民搶過東崽手中的木頭人,一腳踢得老遠。 喬佳善附和般的笑聲有些漫不經心,目光不自覺地緊鎖著地面滾動的木頭人。 此時,小小的木頭人被幾人當作了皮球,踢來又傳去。 不一會兒便沾遍了泥灰,臟得不成樣子。 黑虎一腳將木頭人踩在鞋底,還鉚著勁兒又搓又碾: “喬姐,你從瞎眼睛身上一毛錢都沒撈到,怎么就弄回來這么一個垃圾玩意兒啊?!?/br> 莫名的怒火不知何時燒在了喬佳善眉心。 她突然狠狠推了把黑虎,將紙片一樣的少年推得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你懂什么?放長線釣大魚。整日想著點蠅頭小利,就這點眼水難怪搞不到錢!” 只當是空手而歸的挫敗感,喬佳善把脾氣一股腦往外撒。 她猛踩了幾下地上臟兮兮的木頭人,緊接著一個飛踢——那木頭人重重砸在墻上,哐一聲落在地面。滾了好遠,終于滾進了不見光的墻角深處。 黑虎癟了癟嘴,嘴里抱怨不改: “這都多久了,當初是你打保票能弄到錢的,如今我們都忘記酒沫子是啥味道了!” “急屁急!有本事你自己搞錢啊,狗叫個毛!” 不顧東崽和梁耀民前來講和,喬佳善驅趕道: “滾滾滾!看到你們就煩,全都給老子滾!滾出老子家門!” 房門砸響驚破了夜空。 遠處幾戶家犬聞聲狂吠連連。 門外雜亂的腳步漸漸走遠。 屋子里終于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白熾燈懸掛在半空,茍延殘喘散發著微弱的薄光。 飛蟲蛾子繞著燈泡飛來飛去,時而傻傻的一頭撞在燈泡表面,不知疼似的還反反復復。 喬佳善轉過身。 朝著墻角深處的方向越靠越近。 她蹲在了不受光的陰影里,像是將自己藏了起來。 悄悄的。 她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她拾起了一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