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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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女子走在街上,當是不像話的。人人紛紛打量。 但她們在脂粉鋪受的冷眼和鄙夷比這些眼光厲害得多。因此四娘全不在意,也聽不懂吳越話,就全憑著少年心氣,只是興高采烈地左顧右盼。 羽生卻忽然有些憂郁,她攏緊自己的斗篷遮住臉,拉著崔四娘:“我們從另一條小道走。這里人多?!?/br> 崔四娘不明所以,只好慢慢跟著羽生往另一條路走。 江南的街巷九曲十八彎,小道悠長,兩邊靜謐,偶爾轉過一個拐角,就能看到一枝杏花從青瓦白墻斜出來,還帶著欲滴不滴的露。臺下石板石階縫里正長青苔,擠出小草。 杏花沾春雨,石階青青草。 崔四娘笑道:“這里真是美。羽生姊,你這么多年不曾回來,都還記得路嗎?” 羽生正癡癡看著,說:“記得。記得。我年年都記得?!?/br> 一路走,一路說著,迎面忽然走開一位老婦人。羽生忙背轉過身,等老婦人走過去了,她才回過身來,只是臉上卻已多了一行清淚。 崔四娘看羽生忽然落淚,不由驚道:“你怎么了?那位夫人是……?” 羽生搖搖頭,擦拭眼淚,說:“舊時鄰居?!?/br> 但接下來一路走去,羽生都是偶爾見人就遮面垂首避開,似乎一路奔逃至此,卻突然羞怯起來。 崔四娘不樂道:“羽生姊,你這是到底怎么了?” 羽生垂著修長的玉頸,半晌,道:“我怕人認出我來?!?/br> 小姑娘聽了,笑道:“怕什么?你這樣好的親人,卻失蹤數年,想來大家都是思念的?!?/br> 羽生嘆道:“我家門庭原是書香門第,我大哥二哥都是讀書人,我少小離家,如今卻以這樣的身份回來,恐怕是有辱門墻,怎么能大張旗鼓地叫人認出來?如今還是一路避開舊識,只悄悄到家探聽便是?!?/br> 四娘悶聲道:“這有什么羞辱?全怪那拐子混蛋,世道險惡,老鴇心黑。難道還怪得你?” 羽生摸摸她重新梳起的丫髻:“你還小?!?/br> 凝眸片刻,羽生又對她說:“………不管怎樣,四娘,我一定照諾會送你回桐里?!?/br> 崔四娘笑道:“羽生姊,你不是說你兩位兄長最疼你嗎?他們都是讀書人,你二哥又見多識廣,一定能知道怎么回桐里的?!?/br> 羽生沒有說話。似乎有些不安。一路無言地只往前走。 轉過一重又一重,一座深巷里的宅門現在眼前。朱漆新紅,銅鎖澄澄的黃燦燦,燈籠高掛,石階新新。一個青衣小廝在百無聊賴地打呵欠。 四娘笑道:“看,一看就知道是新修過的門。想來人家居住得正興旺。這便是你家嗎?” 羽生凝視許久,喃喃自語:“位置的確是在這。只是變了許多。似乎更富貴起來?!?/br> 四娘笑道:“家里富貴,這是好事呀?!本鸵鹕锨?。羽生卻遲遲不肯上前,突然怕起來,向崔四娘求道:“四娘,你幫我去問問?!?/br> 這是所有游子的一貫心病。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 崔四娘點點頭,上前詢問。 只是剛問了幾句,就聽見那青衣小廝不耐煩道:“去去去,什么趙家。多少年前就搬走了?!?/br> 羽生躲在一旁聽著,霎時如晴天霹靂,也不顧什么,一把跑了出去,捉住小廝的手臂,連聲問道:“搬走了?怎么搬走的?搬到哪去了?” 小廝也只有十四五歲,看到一個看起自己來比自己大了四、五歲的女人扯著自己問,眼里似乎死死盯著,也不由有些害怕,就說:“我怎么知道他們搬去哪里了。只聽說這趙姓人家有兄弟兩個并一個姊妹,后來聽說那個meimei病死了,只是也有人說那姊妹其實是給拐去了皖南的煙花地糟蹋了,當了粉頭。一時傳的沸沸揚揚,趙家兩個兄弟都是讀書人,上京趕考前出了這等丑事,有辱門庭,就趕忙地舉家搬走了?!?/br> 好一似霹靂當頭劈。羽生蹬蹬蹬連退三步,扶住了墻才穩住身子。她自從失蹤了,從未見過兄長與熟人。家鄉人是怎么知道她當了粉頭娼婦? 她回想起了一件事。 當年她被拐之后,被老鴇毒打折磨,三兩天一頓打,還找了黑六強暴了她。奄奄一息之際,為了活命,她最后還是不得不答應老鴇接客。 她雖然身子已破,但因生得貌美,老鴇還是要把她裝作處子梳攏。梳攏儀式辦得很是盛大,引來不少四方豪客。 掛牌接客之后,過了一個多月,忽然找上門一位杭州客人,指名道姓要點她,說是要聽鄉音。這位客人拋了不少銀子,只是也奇怪的很,他一聽羽生已經不是清官人,并且已經接客一個月多了,他便又連忙地走了。羽生連他的面也沒見著。 她一直以為兄長們這么多年是沒有找到她。原來……原來……羽生捂著胸口,臉色發白,目光飄忽??此@幅樣子,崔四娘嚇壞了,連聲喊道:“羽生姊,羽生姊,你怎么了?我們去醫館,我們去醫館!” 羽生拉住她的手,失魂落魄的說:“走!走……四娘,我們走?!?/br> 崔四娘扶住她:“去哪?去醫館嗎?” 四娘扶著她,慢慢遠離了驚疑不定的小廝,拐過了一個少人煙的巷子,羽生仍舊沒有回答。她閉著眼,又過了一會,才睜開眼,忽然又神情淡漠下來,只是臉色仍舊白得像一張紙。四娘聽見她一個字一個字說:“去桐里!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