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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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聽說這是錢孫氏自己解饞用的,江嫂都不敢隨便偷嘴。張若華就阻止她:“我平日吃什么用什么都夠?!?/br> 英子笑笑:“不會……一點棗子而已?!?/br> 她還是有點靦腆羞怯,但是多了一點好奇,把頭貼到張若華肚皮上,側耳聽:“張姊姊,孩子……剛出生的孩子會是怎么樣的?” 英子大概是被錢老爺爬床的時候年紀太小,被禍害慘了。身體看起來紅潤,實則是每逢陰雨就肚子疼,怕是再也不會有孩子了的。 張若華摸摸她的頭發,剛想形容嬰兒皺巴巴的樣子,就忽然一陣剜心似的心痛。 她想到了無緣的長女。 英子是慣常在錢老爺和錢孫氏之間當兩面受氣包,對于臉色,似乎很敏感,因此看她捂著胸口說不出的痛楚,就連忙說:“姊姊,吃棗子,吃棗子?!倍碌貨]有再問嬰兒的模樣。 第二天一早,天邊剛有一抹光,蒙蒙亮,雞都還沒叫,英子就得和長工仆嫂們一起開始干活了。 錢家有一個長工,姓常,因為他耳朵特別大,別人都叫他常大耳。常大耳人很好,但是命不好。才三十多歲,看起來就像四、五十歲。 他年少的時候,為了抵償他爹欠的八升米,才十三歲的時候,就到了錢家做長工,給錢家扛活。 常大耳同情英子的遭遇,因此常幫她做一些干不了的重活。因此英子在一次難得喘息的時候,就聽常大耳講了他的遭遇。 常大耳臉盤方方正正,額頭有一道蜈蚣似的長疤痕,臉皮因為長年日曬雨淋,自然也是黑的。他講話通常都話不多,悶聲悶氣,難得那天說了一堆。 “剛到錢家的時候,我才十三歲,碰上冬天,就這樣也得在屋外干活。我那時候年紀小,錢家又不給我吃飽,我挑不動滿桶水,也得上井,好幾次差點掉井里,錢家從來沒有關心過?!?/br> 說到這,他呆呆出了會神,才繼續說:“我在錢家很少吃飽過,梭子(長工們私底下叫錢老爺)他們吃的是白米飯,給我的卻往往只是一碗清得可以見著底的小米粥。我因為又冷又餓,還要干重活,就害了病,渾身都是虛涼,穿的吃的,都暖不了身子。我干不了活,病得迷迷糊糊喊娘的時候,梭子和釘子(對錢孫氏的蔑稱),就惱怒又害怕起來,連忙叫人把我抬回家去,扔了幾個銅板當藥錢,假模假樣說要我回家修養去。呸,當我不知道他們的主意嗎?這樣我就是病了,也不用吃錢家的飯了;死了,也不用錢家出錢買薄棺了?!?/br> 英子聽得默然。她也受苦,但是錢家到底養育過她十幾年,因此她就不說話,只是用怯怯的眼睛,安慰著常大耳。 常大耳呼出一口氣,冷笑道:“我命賤,家里又砸鍋賣鐵,好歹讓我熬了過來,錢家半點不管我死活,這時候,倒是有臉派人來我家說:你躲懶這么久,欠了這么多的活,可要代扣工錢的呵!于是就又把我拉回去了。 我病了一場,欠錢家的債務,又平白翻了一倍!釘子盡找借口克扣我的工錢,我害病缺工,她說要扣。他家的農具老壞了,梭子愣說是我使壞的,也要我賠。就這樣七八年過去,這債,可真是也越滾越多。他們還盡拿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拿我出氣?!?/br> 常大耳像是在克制自己的悲傷和憤怒:“我抽水從門前經過,門檻高,我灑出一點水,釘子就罵我弄臟了她家的院子。我吃多一口飯,釘子就罵我祖宗十八代,梭子就說我是飯桶。錢家的長工,哪個沒受過氣!就是這樣的干活,等我年紀大了一點,算是壯年了,能干更多的活了,錢家才不敢再過于欺凌我,好歹給我留了一點口糧。 我受不了這樣的日子,這時候,老爹又死了,我就干脆拼了命,分文不要地給錢家干了三年,債是沒了,錢家不肯放我走。我孤家寡人,去拜了拜老爹的墳,干脆趁夜逃走了。別的長工同情我年紀小受的苦多,因此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過去了?!?/br> 常大耳蹲在錢家的臺階下,遠處紅彤彤的太陽升起來了,雞在打鳴。 英子看常大耳的悲苦的臉,看他壯年白發的鬢角,不大敢問他既然逃了,為啥又要回到錢家這個苦窩窩來。 過了一會,雞又叫一聲,常大耳才說:“嘿,我這一逃……” “我一逃,竟然交了個好運,遇到了我婆娘。她也是個外逃的流民,辦不起路引,也不敢往縣城去,尤其還是個女流民,就常常避著人走……我幫她趕走了一個跟著她的無賴子……她是個大腳,她們那里最嫌棄。但是我覺得她走路穩,多好。她說天下的男人都打女人,我就說我從不打,因為我娘就是被我爹活活打死的……” 常大耳的表情甜蜜了起來。不止是才子佳人有愛情,這些土里刨食的下等的村夫村婦,也有。 “我尋思著也許別家待人厚道些,就緊接著,我倆一起跑到了一個叫德順的村子里,給一家于姓老財做工。她在廚房忙活,我做長工……” 常大耳沒有說下去,英子看他的臉色,也不敢問,只是聽到從他的嘴里惡狠狠擠出一句話:“天下的地主老財,原來是一樣德行!” 他嘿地冷笑一聲:“英子,原來這錢家還算仁厚的!我媳婦,可就折在于家了。為了我們辛辛苦苦攢的六畝地,活活打死了我媳婦!” 然后他就站起來,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