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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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的種種哭訴,最后禍頭子都栽到了林嗣宗頭上。 人人大罵林嗣宗以族長之名,將歸附林家的佃戶的租子,活活減到了三成。 蒼天呀!哪怕是百年一遇的蝗災,誰聽說哪家豪門宗族為照顧下等人,而只收三成租的? 呵,簡直是聞所未聞! 這還不算,林嗣宗還強要族里,借錢那些農民過旱渡災,還是借的無息的債,不必強還。 這擺明了是等于直接施錢給那些下等人! 若不是林嗣宗是族里這一輩目前官位最高的…… 一個白發族老捶胸哭道:“亂族之人!亂族之人!當年便不該推他這敗家子為族長!” 祠堂飛檐下掛的鈴叮咚翔,混著罵聲哭聲,活似一場滑稽戲。 但是這場族里的大會,林嗣宗并沒有到場。 因為他病了。 林綺年伏在老父床前。 林嗣宗年過四十,卻已經兩鬢有霜,臥在床上,病容里臉色帶著一些灰白。 他問女兒:“如何了?” 林綺年蹙著眉,面色肅然而憂慮,低聲道:“女兒已經擬了父親的令,傳下去了。只是……我家減租到三成,又外借無息的債,卻還是聽說有整戶餓死的百姓?!?/br> “來借債的佃戶也多是面黃饑瘦,扶老攜幼?!?/br> 林嗣宗嘆道:“百姓借債,往往是為了應付喪葬、疾病、春荒等緊急的生死大事,并不是用來打井、置牲口來增加收入。因此借債后,百姓的生活與收入并無改善??蓢@族里明知這一點,還是逼他們還雙倍錢。若是不能按時還債,族里照往昔的例,就要加收地租。這在荒年,豈不是草菅人命?” 林綺年聽了,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她近日為父奔波,替那些借債的佃戶記賬,累得消瘦了一些。此時仍舊穿著一身舊道袍,越發顯得身形文弱。 林嗣宗愛憐地撫摸女兒的發頂:“近日府里一切從簡,綺年可怨為父苦著你?” 林綺年搖搖頭,滿不在乎,傲然道:“粗茶淡飯亦足已?!?/br> 林嗣宗聞言老懷大尉,卻又嘆息道:“我平生,就一個女兒最是得意?!?/br> 正說著,就聽院外一陣哭喊聲,嘈雜聲。 林綺年站起身,走出去,蹙眉問道:“阿爹病中,哪一個喧嘩吵鬧?” 拉人的管家苦著臉,看幾個府里的家丁正用繩子套著一個涂著胭脂,跌坐在地嚎啕大哭的小腳女人。 “怎么回事?” 管家最近吃油水少的東西,吃得愁眉苦臉:“稟娘子,是大郎君要發賣了這個婢妾?!?/br> 林綺年問道:“為何發賣?” 管家低著頭:“郎君說玩膩了,想賣了,何況……何況娘子既然要府里一切從簡,這婢妾賣幾個,也是省點用度?!?/br> 林綺年被氣得笑了。她把手壟在袖子里,鄙夷地哼了一聲,風一吹,寬大的道袍顯得有些空蕩蕩。 那婢妾還在哭,凄厲著,哀怨著,朝著林綺年哭。 似乎她是叫自己被賣的罪魁一樣。 少女雪白的臉上,眼下有些青黑,這是沒休息好的緣故。她揉了揉眼角,不耐煩地朝那婢妾喝了一聲:“哭!哭能救你?” 婢妾嚇得打了個嗝,止住了。 林綺年走下臺階,走到婢妾跟前,伸手:“起來!” 婢妾傻乎乎地順著她雪白的手,站起來。 林綺年這才轉過身,冷冷說:“煩請李叔轉告,這些人如果大兄不要,就請發配給妹,當府里的侍女罷!” 看見女兒領著一個局促的小腳女人進來,林嗣宗顯然也聽見了外邊的事情,笑道:“綺年打算如何安置?” 林綺年皺著眉,厭惡又無奈:“能如何?他每賣一個婢妾,我就收一個侍女唄。大兄當年既然買了這些女人的人生,焉能膩了,就隨手轉賣?” 林嗣宗嘆道:“兒啊,你這是與你大兄又隔了一層積怨了?!?/br> 少女隨手遞給這個女人一杯茶,嗤之以鼻:“要不然?看著一個大活人被像貨物一樣賣到骯臟地?爹,兒做不到?!?/br> 婢妾怯怯望著她不敢接。少女抬眼看她一眼:“哭得口不干?” 小腳女人顫微微接了。又開始哭,然后向林綺年拜了拜。 然而林嗣宗這一病拖的也有點久。 過了七八日,族里一群族老駐著拐杖,帶著子孫,找上門來了。 他們是來找林嗣宗的。 一個拄著拐杖,穿著一身棕色綢緞衣裳,白胡子拖到地上,專差一個童子捧著胡須的族老,登登登敲起地:“叫我那不孝不義的敗家侄孫出來!” 林嗣宗院子門口卻沒有一個仆人,只在臺階前坐著一個戴斗笠,穿道袍的瘦弱年輕人。 聽見這個族老的喊聲,瘦高個的年輕人站起來,抬起斗笠下雪白的臉,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樣子:“父親病了。叔祖,您請回?!?/br> 族老凝神端詳片刻,狐疑道:“你是哪個?” 年輕人笑了笑:“小輩名綺年。是您的侄孫的女兒?!?/br> 叔祖用老樹枝一樣的手趕了趕:“一個賠錢貨……邊去……” 抬胡須的童子忙上前脆生生喊道:“讓了!” 年輕人不讓,攏著袖子,低頭道:“您老的來意,小輩都知道。爹最近真的病了,處理的事,都是托給我了。您同小輩說說,也是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