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什么錯事都可以被原諒
那天晚上,趙楚月最終沒有上樓。 雖然在趙楚耘撂下那句“因為她們都不是你”就一走了之后,她幾乎瘋了一樣地想沖上去,可她還是忍住了。 她幾乎是拼盡了這輩子最大的定力才忍住的。 那也是她第一次真的意識到,他們之間似乎真的走到了無處可退的境地,趙楚耘不是一時生氣,也不是鬧別扭,這和他們從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這個認知讓她再度陷入恐慌,她是又做錯了嗎?說愛也不行,這已經是她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補救辦法了。 她從七歲以后,即使對著趙勢開和鄭秋茗也沒再說過愛了。 可趙楚耘看起來完全不在乎。 他不在乎,也不想要,他現在看起來是真的很恨、很恨她。 趙楚月覺得自己好像是掬起了一捧流沙,她越是想要努力留住,沙子越是從她的指縫里快速地流走了。 曼哈頓十月的溫度和上海差不多,她坐在泳池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撩水,干看著紀語元一口氣游了五六個來回。 沒一會兒,紀語元游到趙楚月旁邊,在水里扯了一下她的腿。 “想什么呢,”她說:“你穿著泳衣參觀來了?” 趙楚月抓緊了金屬扶手不下去,“別管我,我煩著呢?!?/br> “你煩待在國內煩唄,大老遠跑我這煩什么???” “還不是因為你嗎?”她抱怨道:“你發我那個課,講了些什么東西,不管用啊?!?/br> 紀語元“啊”了一聲,瞬間來了興趣,馬上從水里鉆了出來。 “你真看了?”她一臉壞笑,“真的假的,我就隨便搜了個雞湯諷刺你呢,你還真信了?!?/br> 趙楚月的表情一時間可以說精彩紛呈,她盯了她好半天,最后只吐出來一句:“你有病???” 紀語元冷笑:“咱倆到底誰有???” “哎,我這不是沒有辦法嘛!” 趙楚月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她出來度假,什么造型都沒做,用皮筋在腦后隨意束了個發髻,一抓就全亂了。 “他不喜歡我,我真的想盡辦法了,他就是不喜歡我啊?!?/br> “那你難道喜歡他嗎?” “我不知道怎么樣算喜歡,但我參考了一些標準,所以應該是挺喜歡的?!彼嬲\道。 “我告訴你一件事吧,趙楚月,喜歡是發自內心的,是不用思考知道的,要是還需要什么標準論證,那就是不喜歡,”紀語元說著,指了指她,“所以你,不喜歡他?!?/br> 趙楚月順著她的話思考了一會兒,說:“不對,我還是覺得我喜歡?!?/br> “哈,”紀語元夸張地笑了一聲,“我對牛彈琴?!?/br> 但或許是她苦惱的樣子看起來太過真實,紀語元看著她,終于還是沒忍住蹙起了眉。 “不是吧,你真的假的?”她試探地說,“你來真的趙楚月,你真要和他在一起?” “你們怎么都是一個反應,我看起來很像在開玩笑?”趙楚月匪夷所思,“我到底哪不好?”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啊,這個是…哎,這個……”紀語元都有點語無倫次了,她撓頭,很努力地想找個詞形容這種感覺。 “我cao你是真瘋了,問題是沒人會愛上自己meimei啊,誰他媽會喜歡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生meimei?” “有血緣又怎么了?有血緣……那不是應該更親近嗎,他更應該喜歡我才對啊?!?/br> 她坐在泳池邊上,今天天氣不錯,陽光照在水面折射出破碎的光,映在她臉上,金光燦燦的像個天使。 這外表太具迷惑性了,紀語元看著她,恍惚地想,她小時候因為趙楚月太漂亮,硬追在人家屁股上做的朋友,但那時候誰能想象得到這張臉的主人,長大后會變成一個惡魔。 “趙楚月,有時候我都懷疑你不是人類社會長大的,”她說:“你真不是你媽從大森林里撿來的野人嗎?” “不是,我有出生證明?!壁w楚月認真否認。 紀語元失語,從水里爬上來,披了件衣服就往屋里走。 今天這房子只有她們兩個,四處安靜無聲,趙楚月跟著她,好奇地問:“Aria今天怎么不在?” “她忙著呢,年底準備回國了,連我都見不著她幾面?!?/br> 趙楚月挑眉,“她能回國了?” 紀語元在找東西,頭也不回地說:“快了吧,前幾天剛收拾了兩個表哥,她爸那也快松口了?!?/br> “這事你幫了不少忙吧,”趙楚月斜睨著她,“她要是回國,那你們兩個還……” “哎,誰知道啊,她這人和你一樣,看似人畜無害,其實瘋得要命,”她長長嘆了一口氣,“她野心很大的,我也不知道我能幫她到哪,畢竟我家的東西也不都在我手上?!?/br> 她說完,終于從一堆雜物里翻出來想找的東西,一張裝飾華麗的合頁紙片,轉身遞給了趙楚月。 “不說這個了,我堂姐下個月結婚,你來吧?” 趙楚月接過來,驚訝地問:“堂姐?你哪個堂姐?” “我有幾個堂姐,當然是小時候帶咱們玩那個?!?/br> “紀淳?她要結婚了?!”趙楚月驚呼一聲,差點跳起來了。 紀語元這個叫紀淳的堂姐,在京城的圈子里也算是個風云人物了,她是Omega,但是個特別愛玩的Omega,趙楚月她們個位數年紀的時候,她二十出頭,每次見面身邊的Alpha都不重樣,她自己家世好,因此對伴侶不挑出身只看長相,長得好看照單全收。 不過由于她過于離經叛道,總是宣稱自己一輩子不會結婚要玩到走不動路那天,導致封建大家長們普遍不怎么喜歡她。 天知道這樣一個漂亮又瀟灑的jiejie對一群小孩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即使是趙楚月這種娛樂圈里長大的,兒時也是把紀淳奉作偶像的,天天跟在屁股后面跑的。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竟然要結婚了! “是啊,一不小心玩出孩子來了?!奔o語元聳肩。 “孩子算得了什么?打掉不就完了?!?/br> “你想的太簡單了,你都不知道激素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她高深莫測地說:“我上周見了她一次,她整個人氣質都變了,披著條披肩坐在那,變得特別的…特別……慈愛,感覺一笑起來都有圣母的光環?!?/br> “那也可以去父留子,沒必要結婚吧?!壁w楚月仍然不敢置信。 “所以就是說激素啊,她現在愛那個Alpha愛慘了,誰都勸不住??!”紀語元無奈道:“那Alpha就是個陪酒的,除了有幾分姿色根本什么也不是,我叔叔都快氣瘋了,但是也沒辦法,她鐵了心要和他結婚,把人保護的死死的,誰敢碰真能拼命那種?!?/br> “真有這么夸張啊……”趙楚月不可思議地眨眨眼。 “是啊,我們都低估了孕期的信息素吸引了,現在也只能先結婚,看看孩子生下來她能不能從這昏了頭的狀態走出來了?!?/br> 紀語元遞了一支煙給趙楚月,兩人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各懷心事,沉默地看著煙霧在空氣中緩慢擴散。 “哎你還記得小時候她帶著咱們第一次跳傘嗎?她往下跳的時候還摸著我的頭說小孩真煩人,她一輩子都不會要孩子,誰知道現在竟然這樣了,所以說怎么玩都行,就是要注意千萬別搞出人命來,哎……” “確實可怕,”趙楚月點點頭,“但要是懷孕能對人有這么大影響,那Alpha做過什么錯事都應該很容易被原諒吧?!?/br> 她瞇著眼,明明是疑問句卻硬生生說成陳述的語氣,也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 “興許吧,不過我倒真希望那Alpha干點什么,等紀淳清醒了好和他秋后算賬,”紀語元突然愣了一下,“哎不對,你這說的是我姐的事——” 但她話沒說完就停住了,因為她轉頭,驚恐地發現趙楚月竟然在笑。 她掐著煙,手肘撐在大理石的平臺上,看起來非常高興。 “你笑什么呢,好嚇人?!奔o語元心情復雜地問。 “沒事,沒笑什么?!?/br> 趙楚月嘴上這么說,笑容卻一點沒收斂,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從桌上拿起了手機往遠處走去。 “打個電話?!彼硨χo語元,招了招手。 ———————————— 這一整個月,趙楚月待在上海的時間并不多,她從紀語元那回來,在北京待了一周,緊接著飛去深圳參加一個慈善活動,如此連軸轉了一個月,最后又獨自回了美國。 只是這次時間并不長,兩天之后,她就回來了。 辛武看著她的行程單,有點懷疑地問:“你最近怎么老往國外跑啊,連小承都不帶?” “沒事干度假唄?!壁w楚月托著下巴,笑瞇瞇的。 她最近心情異常的好,辛武本能覺得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不對。 他前幾天剛知道她上海那房子里住著誰,先是驚訝于事情發展到現在趙楚耘竟然還愿意和她糾纏,然后知道她是把人關在那的,嚇得心臟病差點犯了。 趙楚月正在軟禁她親哥,而且還是在上海,這他媽是現代社會發生的事嗎? 雖然他之前一直對她頻繁往返上海的原因非常好奇,但現在這個顯然也不是他想聽到的答案。 他不放心,逼著她帶自己去現場看了,趙楚月帶他轉了轉別墅四周,看到這里極強的私密性,才終于放下心來。 這樣的地方,狗仔和粉絲是肯定進不來的,只要趙楚耘不自己跑出去……他確實也不可能跑得出去。 他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怎么開始,又是怎么變成如今這樣的,辛武算是看著趙楚月長大的,他清楚小時候的那些經歷一定會對趙楚月產生巨大影響,心理扭曲屬實正常。 辛武自己也有女兒,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那簡直不敢想。 所以他有時候看著她,也不全是經紀人的角度,還摻雜了點看孩子的感情,忍不住想徒勞地勸上幾句。 只是他也清楚趙楚月絕不會聽罷了。 “下次不管去哪,讓小承跟著你一起,”他不放心地又強調一遍,“像上次那種事,你一個人根本應付不了,別嫌麻煩,知道沒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壁w楚月滿口答應,但看起來也沒真的聽進去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