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朝汐 第139節
書迷正在閱讀:抱上金大腿后,我的魚塘炸了、重生后靠畫畫金手指斷案如神、穿進八零:炮灰女配自救指南、決斗當天和死對頭穿進狗血文、穿至獸世當獸醫[種田]、當萬人嫌在九漏魚綜藝鯊瘋了、您的外掛已上線[快穿]、穿成對照組后我靠養崽爆紅、皇太弟、惡龍被勇者一見鐘情了
“幾月的生辰?” “平日里無事時愛好什么?” 阮朝汐不答反問,“殿下這是問詢還是要挾?” “豈敢要挾?!痹挝?,“只是問詢?!?/br> “像我這種來歷不明之人,殿下也問?即使句句問明了又能如何?” 一句犀利反問,元治被問得怔在原地。 言談間已經走下臺階,阮朝汐往前快走兩步,脫離了元治撐的傘,冒雨快步走向前方等候的荀玄微。 荀玄微注視著她走近,手中的十二傘骨油紙傘往前傾,擋在她頭頂上。淅淅瀝瀝的落雨聲傳入耳中。 “回來了?剛才殿內可還順利?” “還算順利?!?/br> 兩人在雨中并肩往回走,阮朝汐低聲說起殿內的情形。白鶴娘子的精神不大好,但情形倒也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壞。 邊走邊行,原路過太極殿外。 越來越大的雨簾里,阮朝汐正好看見內侍冒雨在廣庭邊傳旨,平盧王搖搖晃晃起了身。 他從昨晚長跪到現在,人已經難以行走,側邊長道里走出一個撐傘的窈窕身影,上前扶住了他。平盧王在那窈窕身影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下數十臺階,往太極門外行去。 阮朝汐的腳步停住,遠遠注視著似曾相識的窈窕背影。 娟娘子。 “平盧王這次長跪,又是為了什么?” “小皇孫之事牽連甚廣。圣意震怒,要從重從嚴徹查?!?/br> 荀玄微也注視著遠去的狼狽背影,“昨日圣駕要我揣測真兇。我便順水推舟幾句,把他也牽連進去了?!?/br> “他是真兇?聽三兄前日在家里說,真兇就是太子妃?” “他是不是真兇,又有什么要緊。關鍵是圣駕信不信他?!避餍⒌?。 “作惡之人,偶爾未作惡,也無人信他。圣駕性情多疑,心里早已懷疑平盧王插手了小皇孫之事,只是借我的口,說出他心底疑慮罷了?!?/br> 綿密的雨簾中,遠處的平盧王忽然停步,于大雨里回望威嚴矗立的太極正殿。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阮朝汐站在偏僻邊道,遠遠地瞥見了平盧王此刻的側臉,心神登時一顫。 凝視太極殿的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怨毒。 平盧王直勾勾盯了太極殿片刻,正欲走時,似乎察覺了什么,突然往邊道處看過來。 站在松柏道邊的荀玄微走出兩步,平靜地和他對視。 平盧王陰沉沉地對視了片刻,這回什么也未說,轉頭繼續一瘸一拐地往太極門處行去。 身后的娟娘子趕上兩步為他撐傘,被元宸反手一把推搡到地上,冒雨獨自離開。 倒在地上的娟娘子并未急著起身,原地坐著,沖松柏道邊站立的兩人彎了彎眼睛,這才不急不慢地站起,也不打傘,在雨里澆得濕淋淋地跟上去。 雨傘隔絕雨簾,撐起了一方小天地,阮朝汐繼續沿著松柏道前行。 “阿般,你看到他剛才回望太極殿的眼神沒有?” “看到了,不舒服?!?/br> “之前可記得娟娘夜里傳來的消息?平盧王醉后囈語,‘荀氏有美人,是獻于宮里,還是獻于東宮?’天子年壯而太子長成,沖突逐漸頻密,兩邊難以抉擇,選錯了,或有殺身之禍。平盧王舉棋不定?!?/br> “記得?!?/br> “記住他剛才的眼神?!避餍⒃谟曛袚蝹闱靶?,平靜地道,“他選好了?!?/br> 阮朝汐在雨中沿著松柏道前行,過東閣,出云龍門。 大雨沖刷著皇宮各處,看似寧和的殿室樓閣,處處暗潮洶涌。 “平盧王此人向來膽大手辣,他對他自己的親兄長起了怨毒心思,定會倒向東宮。他那邊很快就會有動作了。你頂著荀氏女郎的名頭,他或許會對你不利。阿般,怕不怕?” 阮朝汐跟隨在他身側,在細密雨聲里穿過太極門。 “我怕什么?”她同樣平靜地道,“三兄,我從來都不怕?!?/br> 荀玄微把她直送到萬歲門前。 周圍朦朧的燈火里,抬手輕輕抹過她被水氣浸染得濕漉漉的眼角。 “你是從來都不怕?!彼麌@了聲,“我怕?!?/br> “答應我,阿般。在宮里莫要輕舉妄動,有事找宣城王,找曹老太妃,找誰都可以。保全旁人之前,記得首先保全自己?!?/br> 阮朝汐眨了下眼,沾染了水氣的眼睛明澈澄凈。 答的還是那句:“盡力而為?!?/br> 第105章 傅阿池醒了。 滿身滿臉源源不絕地出冷汗, 用了御醫開下的內服外敷的藥物,忍著巨大的痛楚,躺在臥榻里不吭聲。 白蟬落了滿地的眼淚, 阮朝汐坐在臥榻邊,小心翼翼握住傅阿池完好的左手。左手背顯露幾道鮮紅的鞭傷。 事到如今, 什么安撫的言語都過于蒼白無力,她只問, “想喝點甜酪, 還是漬梅汁?” 傅阿池喝了兩口酸甜的熱梅汁, 精神好了些, 在臥榻上坐起身。 “阿般,我可以歇一歇了?!彼鸨粚訉影氖滞? 放在眼前打量著, “保護主家而傷殘, 算是還清了從小到大這么多年領受的恩情。以后可以隱退了?!?/br> 阮朝汐接過清水中的布帕, 擦過傅阿池額頭細密的冷汗, “少說話, 多休息?!?/br> 傅阿池不想休息,她已經躺了整天了。 “主家現在可好?”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事情鬧到了御前, 她在含章殿里陳述供狀,等候圣意?!?/br> 阮朝汐取來一個隱囊,枕在她身后?!跋群煤眯菹?。過幾日我出宮時,你隨我出宮。之后我回豫北,阿池, 你要不要隨我去豫北?” 傅阿池不怎么在乎,“去哪里都行。阿般, 別總叫我休息,和我說說話。我只是少了只右手,左手好好的,人也活得好好的,白蟬阿姊哭得我心慌?!?/br> 傅阿池后背枕著隱囊,阮朝汐坐在窗邊長案,筆下緩緩寫出一行靜心的練字。 宮人眾多,四處都是走動的腳步聲,兩人隨意地說著閑話,想到哪里說到哪里。 阮朝汐和傅阿池說起,春天里豫北開了滿地的野花,乍看像是一塊巨大的織錦氈毯;又說起初冬山洞里硬拖出來的那只熊。 傅阿池和她說起京城出名的店鋪,好吃的,好玩的,新鮮時令的果子去何處買,春夏去哪處蓮湖泛舟。 喝下的藥湯有助眠功效,傅阿池的聲音漸漸泛起了困倦,半夢半醒間,她含糊道了句: “阿般,主家那邊不需要我出力了,少了只手,琵琶不必練了,女紅也不必習了,以前學的都能放下了,以后的日子也都能隨我了。我現在……空落落的?!?/br> 阮朝汐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但屋里為傅阿池落淚的,有白蟬一個足夠了。阿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她的眼淚和悲嘆。 她放下筆,過去把滑落的氈毯蓋上傅阿池的肩頭,用力握了握她完好的手。 “就像你說的,左手好好的,人也活得好好的。阿池,不必著急一時。以后的日子長著呢?!?/br> 傅阿池放松地陷入昏睡中。 阮朝汐回到窗邊,繼續提筆書寫。 一筆一劃,轉折銀鉤,早晚練字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提筆令她心神安寧,宮里情勢瞬息萬變,她需要隨時保持靜心。 窗外的動靜聲不小,兩個穿戴富貴的幼童在庭院里咯咯地笑鬧玩耍。 年紀小的是小皇孫,年紀不大,話還說不利落,但跑起來居然不慢,一頭扎進庭院的灌木叢里。 身后緊隨不舍的是個四五歲年紀的男童,長得虎頭虎腦,蹲在灌木叢邊用力拉扯小皇孫。 “出來,出來。別以為把頭藏起來,我就看不見你了。我找到你了?!?/br> 小皇孫從灌木叢里被硬扯出去,嘟著嘴生氣,突然一轉身,噠噠噠地往西殿這邊就跑。 “嬢嬢,嬢嬢!” 殿門沒有關,阮朝汐放下筆起身。 小皇孫熟門熟路地跑進來,在嘩啦啦亂響的玉珠碰撞聲響里,直接跑進里間抱住她的腿,回身對著門邊停步的男童,得意地喊,“嬢嬢!” 阮朝汐把小皇孫抱出去。 走過門邊時,沖邊上發愣的四五歲男童點點頭,“小殿下?!?/br> 生得虎頭虎腦的男童是宮里最小的皇子,排行第六,小名梵奴,極為受寵。 他母親齊嬪把梵奴帶過來給老太妃問安,一對年幼的叔侄玩到了一處。 齊嬪是個性情溫婉的美人,因為出身不高的緣故,對誰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此刻人正站在庭院里,笑看西殿這邊的動靜。 阮朝汐把小皇孫抱出去給楊女史,小皇孫抱著她不肯放,眼瞧著窗邊探頭看的梵奴,故意把阮朝汐抱得更緊,得意地又喊一聲,“嬢嬢!湛奴的嬢嬢!” 楊女史笑得前仰后合,“怎么還炫耀起來了?” 幼童心思澄澈,眼中透出無憂無慮的天真。阮朝汐沉甸甸的心思也消散了不少,細微莞爾,抬手不輕不重拍了下小皇孫的手,把他遞給楊女史,小皇孫唧唧歪歪不肯放手。 六皇子梵奴站在窗邊不走。 阮朝汐和小皇孫玩了一會兒,回頭望時,梵奴依舊扒窗盯著她這邊,兩邊視線對上,男童忽然害了羞,小腦袋倏然縮回,人飛快地從門里跑了出去。 黃昏時分,陸適之帶著御醫回來了。 他頂著宮女的身份,平日里能不開口便不開口,能躲偏遠處便躲一邊。今日他居然主動尋了楊女史說話,阮朝汐停下練字動作,隔窗遞過詫異的一瞥。 陸適之捏著嗓子,細細柔柔地回稟: “剛才半途遇上了荀令君。聽聞九娘這處有傷患,荀令君調撥來一名小黃門,一名羽林郎,平日里煎個藥,跑個腿都使得,不必勞動太妃身邊的人?!?/br> 楊女史點頭道,“荀令君費心。既然是給九娘使喚的人,你帶去給九娘罷?!?/br> 阮朝汐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