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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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債易消,血債要如何遮掩?”謝神筠起身,她在最后望向俞辛鴻,道,“冤有頭債有主,是債就得還?!?/br> …… 謝神筠出了牢門,穿堂風過,風聲呼嘯,閃了堂中燈火。 謝神筠問:“俞辛鴻的供詞遞到宮里去了嗎?” 江沉道:“未曾?!?/br> “緩幾日吧,”謝神筠道,“冬節將至,陛下這些時日都在敬天祈福,這時呈上去難免損了喜氣,俞侍郎的案子就等年后再議?!?/br> 江沉應了是。 謝神筠目光轉向另一人,語氣溫和,道:“溫大人,慶州一別,別來無恙?!?/br> 溫嶺面色在獄中昏暗燈火下顯得蒼白,短短半月他便瘦了許多,官袍罩在身上已有些空蕩。 “郡主?!彼吡︽偠?,但尾音不可避免地泄露了幾分輕飄。 謝神筠道:“今夜趕得急,勞累溫刺史在這軍獄久候?!彼匆姕貛X蒼白的面色,道,“這里寒氣重,咱們出去再說?!?/br> 出去時要過陰暗幽長的臺階,墻角青苔泛綠,被陰風吹得帶血腥氣。兩側的墻上有許多劃痕,人被拖進來時會垂死掙扎,血跡長年累月的糊進縫隙里,成為臟污的垢。 北軍獄下過許多人,但入夜之后半點人聲不聞,靜得讓人心里發毛。 謝神筠走得緩慢,如閑庭信步,她隨口道:“章尋的下落,你查到了嗎?” 溫嶺聲音艱澀:“下官無能,至今還未查到章尋下落?!?/br> 謝神筠沒回頭,聲音極輕:“陸庭梧那里沒找到人,你沒查到下落,人也不在我手里,那看來是只能落在定遠侯那里了?!?/br> 溫嶺背后沁出冷汗。 —— 夜深雪重,天穹將傾,一街之外突有響箭凌空,稍頃金甲羽衛奔馳出門,馬踏聲如驚雷。 謝神筠才出北衙,吩咐禁軍護送溫嶺回府,聞聲在門前停步:“金甲夜馳,城中出了什么事?” 左右禁軍道:“金吾衛夜巡神都,許是有人鬧事,引來禁軍探查?!?/br> 謝神筠道:“不對,響箭出自春明池方向,兩岸多歌舞坊,向來是顯貴的尋歡作樂之地,能驚動金吾衛的不是小事?!?/br> 她先讓人送溫嶺回去,又吩咐禁軍去探查。 片刻后禁軍回稟:“是定遠侯率近衛圍了朝云坊,今夜敬國公世子在朝云坊與旁人起了爭執,崔家二公子也在,此事傳到定遠侯耳中,才有今夜之亂?!?/br> 謝神筠一怔。 崔家二公子崔之渙,正是天子賜婚、沈芳彌的未來夫婿。 宣藍藍自個兒橫行長安也就罷了,居然還要挑撥沈崔兩家的賜婚,他是還嫌不夠亂。 “沈崔兩家的婚事是天子賜婚,不容有失?!?/br> 謝神筠神色冷寂,頃刻已有決斷,“讓江沉親自走一趟,再大的亂子也得給我按下去?!?/br> —— 宣藍藍近日迷上了朝云坊的琵琶娘子,日日都要去聽曲。 這日他照舊攜友聽曲,隨行的皆是世家子弟,一群人扶欄穿廊正有說有笑地上樓去,卻先在臨湖水榭的雅閣里看見了個熟悉人影。 水沁霞粉似的輕紗被層層掛起,當中眾星拱月一個銀繡繞身的青年,華服玉冠,氣度矜貴,卻叫宣藍藍一瞧心頭就冒起火來。 旁邊也有人認了出來,說:“那不是崔之渙嗎?他同沈家娘子年后便要成親了,居然還敢上樂坊來?” “男人么,莫說沈娘子還未過門,便是過了門又如何,定遠侯還能去管妹夫的房中事不成?” 幾個紈绔子弟對視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崔氏清貴門閥,又兼風流氣度,養出來的都是妙人,崔之渙更是譽滿兩都,彈琴作曲、詩詞歌賦,無一不是信手拈來。 宣藍藍越聽越氣,死死盯住了對面的人。賜婚之后崔之渙竟然還敢來樂坊固然可氣,可是當著他面說閑話的那幾個人更為可恨! 沈芳彌如何,也由得他們敢嚼舌根子。 “喲,這哪來的吊死鬼,”宣藍藍怒火中燒,斜眼看人挑釁道,“舌頭伸得這么長?!?/br> “宣藍藍,你罵誰呢?” “罵的就是你!”宣藍藍擼起袖子便沖了上去,他不僅要罵,他還要打人! 他今夜非得剮掉他們一層皮。 朝云坊內頓時亂作一團。 魏昇眼見著事情鬧大了,吩咐左右趕緊去定遠侯府報信。 底下的動靜也傳上了水榭,有人輕“咦”一聲,道:“宣藍藍怎么和人打起來了?!?/br> 崔之渙聽見宣藍藍的名字,眉心微蹙。 那人喚來小廝一問究竟,得知原委后都面面相覷,不敢去看崔之渙臉色。 卻聞一聲杯敲桌沿的清響,崔之渙已起身下去了。 沈霜野今夜在拾芳樓宴請三司的幾位主事官,散席后親自把他們送了出去。 宣藍藍的小廝連滾帶爬跌下馬,撲到沈霜野腳邊,哭聲震天:“侯爺!快去救救我家世子!我家世子要被打死了!” 沈霜野挪開腳,面色不變地對諸位大人說話:“諸位慢走?!?/br> “欸,欸?!睅讉€大人酒被嚇醒一半,也不敢多留,裝作沒看見那小廝,也沒聽見他哭喊的話,趕緊地上車走了。 沈霜野面沉如霜,待到四野不聞人聲,這才看向那小廝,問:“宣藍藍又惹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