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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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述微被堵住話,知道從岑華群口中問不出什么,他搖搖頭:“礦山的賬目出了問題,戶部和工部都要擔責?!?/br> “欸,”岑華群連連擺手,“那可同我沒有關系。賬目明細我都是按著各州府和工部呈上來的賬算的,一筆沒多一筆沒少,我受人蒙騙是我老眼昏花,我領罰,旁的可跟我沒關系?!?/br> 賀述微不為所動:“你既然老眼昏花,那也是時候該退位讓賢了。既然如此你不如明日就上書請辭,正好能趕上來年補缺,不耽誤戶部的事?!?/br> 岑華群捶著腿,唉聲嘆氣:“明公何必砸我飯碗,我如今請辭就叫引咎,那可不行,我一家老小還等米下鍋呢?!?/br> 話都叫他說完了,岑華群又禍水東引道,“慶州水渾,我是只濕了鞋襪,譚理可就半只腳都踏進泥潭里了?!?/br> 礦山的事工部上下都脫不了干系,譚理這個尚書更是難辭其咎。 “他是工部的主事官,就該他擔責?!?/br> 賀述微捧著茶,說回慶州便肅容,他任宰相多年,在政事堂屹立兩朝,脊骨撐起了半個朝堂,肅然時鋒芒顯露,“工部上下都要查?!?/br> 第10章 沈霜野出宮時風雪變大,剛過朱雀大街,他馬前遽然滾來個白面團子。 團子一身藍袍,生得白凈,通身的金玉富貴,仰面看人時眉眼彎彎,討喜得緊,他興高采烈地喊:“阿兄!” 沈霜野勒馬,瞇起眼打量他片刻。 宣藍藍是敬國公嫡子,也是沈霜野表弟,打小就跟在沈霜野后頭招貓逗狗,小時是個混世魔王,大了是個紈绔子弟,除了沈霜野,連他爹也管不住他。從前敬國公還能把他扔在北境讓沈霜野cao心,送來長安后便如脫韁野馬,在這個富貴窩里樂不思蜀。 他不知是從哪個歌舞坊里鉆出來,一身的脂粉氣還沒散干凈。 宣藍藍還以為他是沒把自己認出來,努力湊到沈霜野跟前去:“阿兄,是我呀,我早知道你今日回長安,特地來接你的?!?/br> 沈霜野沒說話,目光一寸寸地剮過他皮,估摸著這細皮嫩rou的小子能受住他幾刀。 宣藍藍在那目光下縮了縮脖子,聲音顫顫:“阿兄,你別這么看我,我瘆得慌?!?/br> 他也納悶,沈霜野才回長安,還沒到看不慣他的時候,怎么就冷颼颼的使眼刀子了,難道是他爹寫信給沈霜野告狀了?宣藍藍目光一轉,對上跟在沈霜野后頭的況春泉,擠眉弄眼地對他使眼色。 況春泉默不作聲地站著,眼觀鼻鼻觀心,才不去觸沈霜野的霉頭。 “是嗎?”沈霜野握著馬鞭,反問。 宣藍藍背上陡然竄起涼意,曾經被沈霜野收拾過無數次的記憶條件反射地開始提醒他,他討好地對著沈霜野笑了笑,說:“表兄,那什么……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啊……” “站住?!?/br> 宣藍藍登時不敢動了。 沈霜野涼涼道:“回來?!?/br> “……嚶?!毙{藍哭喪著臉,抽了抽鼻子。 —— 宣藍藍被繩子牽著跟在馬后跑過了兩條街,雪天路滑,他一個沒注意就摔了個背朝天。 沈霜野總算放慢了速度,他有兩年不曾回京,路都忘得干凈。 長安的街坊沒有大的變動,繁華依舊,定遠侯府在崇仁坊,四鄰皆是顯貴,兩側高墻深院困住了四方天。 沈芳彌一個人在長安舊宅住了七年,得了兄長今日回京的消息便早早迎出來。 她剛及笄,瞧著年歲卻還要小些,頰邊絨毛襯得眼如秋水、面似白梨,見到兄長身影便紅了眼眶。 定遠侯府前身是靖王府,穿廊游宅,縱深寬廣,冬日里廊外也有綠意。 一行人入了正堂,竹簾被挑起,沈芳彌怯冷,炭火便燒得旺,她煮了白雞蛋為宣藍藍滾臉,貼心的沒問他面上青紫是怎么來的。 舊事敘過,沈霜野道:“我今日入宮,沒見著陛下?!?/br> 宣藍藍疼得齜牙咧嘴,有意在沈霜野面前表現,便忙不迭地說:“入冬之后陛下的風疾又犯了,連著半月都沒有上朝,如今宮中是皇后娘娘主政?!?/br> 他是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但身上也擔著個太常寺的閑差,雖然連日常點卯都不去,碰上皇帝開朝的日子他還是得入宮的。 皇帝風疾纏身,發作起來頭痛欲裂,纏綿病榻十余年,都是在靜心修養,否則也不至于讓皇后主政。 沈霜野看著爐中明炭,在星點橘色中想起太子。 皇帝身體不適,太子及冠后有入朝參政的資格,就本該讓太子監國,但數月前太子卻離京去了淮南道,名為巡檢,實為貶斥。 沈芳彌想了想,輕聲說:“原本東宮有喜的消息傳出后陛下很是高興,還要敬天祈福,但太子妃體弱,召過好幾次太醫,陛下憂心之余風疾加重,這半月來連賀相都沒有召見呢?!?/br> 宣藍藍把白雞蛋塞進嘴里,含含糊糊地說:“就是就是,我這半月連小曲兒都不敢聽?!?/br> 他忙不迭地表衷心,卻只得了沈霜野涼涼一瞥。宣藍藍脖子一縮,再不敢滿口鬼話。 “對了,阿兄,”沈芳彌像是想起了什么,命人取來一張拜帖,“陸仆射府上送來重禮,說是感謝阿兄相救之恩?!?/br> 她眸光清澈,直直地望住了沈霜野,問:“阿兄,你是救了陸庭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