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40.布蘭切爾的秘密
西奧多的家族布蘭切爾,曾是北境極其顯赫榮譽的一支家族。神殿、宮廷、戰場都充斥著他們的身影。 如果說奧古斯塔公爵是新興起的勢力,那布蘭切爾家族就是盤旋北境已久的古老勢力。但很可惜,不是每一個家族都能一直榮譽。 在凱撒國王擴張領土期間,布蘭切爾的家主老布蘭切爾公爵站錯隊,被國王屠戮殆盡,只剩下旁支茍延生息。 西奧多的父親亞瑟·布蘭切爾就是最不起眼的旁支,僥幸活了下來,和西奧多的母親育有一女二子,西奧多是年紀最小的孩子。 按理來說,通常年紀最小的孩子應該是最受父母疼愛的,但是——艾瑞絲環顧客廳四周,這里掛滿了家族人物畫像,就連幾百年前的家主畫像都有,唯獨沒見到金發藍眼的西奧多。 艾瑞絲在客廳里悄悄地看,只在樓梯轉角處的角落里,看到一副正方形的、小小的畫框,里面的男孩一頭耀眼的紅發,年紀尚小,不過叁歲模樣,粉嘟嘟的臉倒是怪可愛。除此之外,再沒見到這個紅頭發的小男孩,也許是因故去世了吧,艾瑞絲想,這樣的家族里,總是憾事多。 沒想到布蘭切爾家族已經落敗到如此地步,一路趕來,腦海里盡是從北境家族志上看到的布蘭切爾輝煌消息,沒想到如今已經成了這個樣子。 破舊的府邸只剩下一個看門的老園丁,顫顫巍巍讓艾瑞絲在這間客廳里等著,他去沏茶。 不知道今天來訪能不能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 “快請坐,這里只有紅茶了,你知道,我們已經不能和幾十年前比了,還請見諒?!崩蠄@丁端著茶請艾瑞絲坐下。 “勞煩您!不知道這宅子里可還有布蘭切爾家族的人?”艾瑞絲禮貌地問。 老園丁抬起渾濁的眼瞥了艾瑞絲一眼,“你叫我約翰吧。我從十八歲進入布蘭切爾的莊園當園丁,現在已經六十二歲了,眼看著一代代人出生,長大,結婚搬出,死亡,直到現在——布蘭切爾家族的人都已經死光了!全死了!” 老約翰說道后面很激動,雙手揮舞,扯著嗓子大喊,把艾瑞絲嚇了一跳。她竭力遏制自己,問: “我想您是不是搞錯了?還是布蘭切爾人太多,您記混了。有一位叫西奧多·布蘭切爾的先生在都城魔法學院里教書,還是說,他只是同姓?” 老約翰聽到艾瑞絲口中的人名,起先還迷糊,思考那人名指的是哪一個,等想清楚后,他的臉色驟變,指著艾瑞絲怒吼: “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亂說!你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嗎?滾出去!不要讓布蘭切爾蒙羞!虧我還招待你,滾出去,滾!” guntang的茶水被掀翻在地,艾瑞絲還想多說些話安慰他,但老約翰的精神狀態容不得她張口,艾瑞絲只能先走了出來。 待逃到街上,艾瑞絲安撫著砰砰跳的胸口。 好不容易出城來一次,不能就這樣空手回去!公主還在等著她,西奧多還在等著她!她不能就這樣不清不楚地回去。 艾瑞絲定下心神,決定等天黑了再偷偷翻進去,在不驚動約翰的前提下,尋找線索。 * 宮廷里,塞西莉亞被國王關了禁閉,因為她私自下令放走囚徒。 書房里靜的嚇人,塞西莉亞獨自靠著窗口,黛西在一邊小心服侍。 “公主,您真的相信那個小姑娘嗎?為了她和國王鬧翻,實在是…”黛西越說聲音越小,底氣也越來越不足。 她自小和公主一同長大,一同經歷了宮里的風風雨雨,她還從沒見過公主對一個人這么上心。那個小姑娘那么瘦弱,她真的能找到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嗎?她真的值得公主這樣做嗎? “父王混沌不是一日兩日,他太聽信奧古斯塔的話。艾瑞絲被關進牢里,我要是不出聲阻止,那就是由著奧古斯塔折磨艾瑞絲!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人被他折磨死,所以寧愿和父王鬧一頓,也要救出她來?!比骼騺喆驍圜煳魇崂眍^發的手, “我在宮里出不去,很需要外面的人當我的眼睛和耳朵。不知怎的,第一眼見到艾瑞絲,我就知道,她一定可以。黛西,你要和我一起,知道嗎?” 黛西怔怔地看著公主,別人的話她可以不聽,但是公主的話,她從沒有拒絕的道理。雖然心里很不服氣,但還是默默答應下來,點了點頭。 “我永遠跟隨公主?!?/br> “這就對了,好黛西。你還記得維多利亞女王嗎?”塞西莉亞握住她的手,柔聲詢問。 維多利亞女王?黛西回想,每次公主被關禁閉,她也跟著,因此看了不少書。 在北境歷史中,有一位英明的君主,維多利亞女王。北境從前是叁個分裂的國家,最大的一個就是維多利亞女王建立的,她在位四十二年,開創繁榮盛世。在位期間,邪神霍亂,她任命平民出身的薇奧萊特為大魔法師,一同反抗邪神。 在薇奧萊特消失后,女王舉全國之力搜尋,六年后病逝。 可以說,薇奧萊特和維多利亞女王,是惺惺相惜的兩個人,無論是對國家管理,還是抗擊邪神的意念都是一致的,兩個人互相成就,直到雙方因外力而分開。 黛西看著公主,想到了同樣學習魔法的艾瑞絲。如果公主成功登基,艾瑞絲就會像薇奧萊特一樣守護在公主身邊。 那她呢?從小跟隨公主的她呢? “怎么不開心?”塞西莉亞問。 “沒有,我只是感動,感動公主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摈煳魉崃锪锏?。 “傻孩子,我早就找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啊,”塞西莉亞拉著黛西在身邊坐下,把頭靠到黛西的肩膀上,任憑她后脖頸上剛長出來的柔軟毛發扎著她的臉,“就是你啊……” 黛西享受著來自公主的靠近,她的呼吸輕輕噴灑在耳朵后面,那一小方肌膚變得軟綿潮濕。她看著地上的兩個影子,她們靠的那么近,那么親密,一個挨著一個,永遠不能分開。 * 夜已深,霜已重。艾瑞絲翻墻進了布蘭切爾莊園的后花園。 感謝上學期的期末評比,艾瑞絲的攀巖技術很不錯;感謝布蘭切爾的花園無人照料,使雜草茂密才不至于摔痛。 艾瑞絲半蹲在草叢里。約翰年老,耳不聰目不明,他的小屋里早早熄了燈,現在應該睡熟了。正好方便行動! 艾瑞絲在外邊觀察了一下午,穿過莊園主樓的回廊到達副樓,那里應該就是布蘭切爾的藏書室,那里也許留存著這個家族最深的秘密。 一想到要揭開這層隱藏得最深的秘密,艾瑞絲心里不免一陣激動。 詭異破敗的莊園,幾百幅陳舊的畫像,年老的莊園守候者,還有明明活著卻不被承認的孩子…這哪一項都是都市秘聞的頂級爆料??! 艾瑞絲用斗篷把自己的面容遮掩好,輕聲朝主樓跑去。 花園的地有些潮濕,盡管艾瑞絲跑得再輕盈,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腳印。不知老約翰是否有半夜巡邏的習慣,要是有,那必須得趕在他發現之前找到真相。 主樓的大門被關著,一把大鎖懸掛其上將門后的空間與艾瑞絲阻隔開。 艾瑞絲掏出魔杖,這是西奧多臨走前讓她去拿的,說是有可能用上,這不現在果真用上了。 對著大鎖輕輕點擊施法,“阿拉霍洞——開!” 大鎖咔噠一聲敞開了。 艾瑞絲收起魔杖,拿下大鎖,盡量輕盈的放到地上,門上掛著手腕粗的鐵鏈,艾瑞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不發出聲響的前提下解開鐵鏈,一并放到地上。 大門輕輕一推就開了,黑洞洞的大廳,像怪獸張著嘴。 艾瑞絲咽了口唾沫,在石階上蹭干凈腳底的泥再走進去。盡管害怕,也不敢用魔杖照亮,艾瑞絲屏住呼吸,摸索著在黑夜里前進。 眼睛在黑暗中適應后,可以看清楚近處。大廳里很干凈,什么都沒有。上午拜訪時,約翰領著去的是另一邊副樓的會客室,并沒有帶艾瑞絲來主樓,所以一來到這里,艾瑞絲還挺好奇的。 這里看樣子,比塞繆爾的父親斯科特伯爵府都要寬大,足以見得顯赫時期多么輝煌。 不過再輝煌也破敗了,往日的榮譽只流傳于街頭巷尾。 艾瑞絲踏進回廊,陰冷潮濕的風迎面吹來,忍不住打個寒顫,脖子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心緊緊握住魔杖,繼續前進。 艾瑞絲走得緩慢,視線受阻無法太快。心底傳來一陣不詳的預感,莊園大門旁的小屋里——約翰的住所,亮起了燈! 老約翰起床巡視了! 說時遲那時快,艾瑞絲立刻彎腰躲在回廊圍擋下,用磚墻掩蓋住自己的身形,極力蜷縮,用鴨子步前進。 這樣的方法走得極慢,對大腿是一種極其嚴峻的考驗。 艾瑞絲走了沒幾步就開始腿酸腰疼,她咬牙忍著,這樣冷的天,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約翰提著燈,開始沿著墻根巡邏,在走到后花園時,下意識想偷懶,但一想到家主臨終前的交代,還是提著燈過去了。 白天熱,晚上冷,草葉上盡是露水,有的已經化為白霜;地上的泥土潮濕黏膩,輕輕走過都留下腳印。 約翰討厭這樣的路,走了沒半截就打算回去繼續睡覺,但一轉身,猝不及防撞到一棵月季樹,手里的燈掉到地上,彎腰撿起的瞬間,約翰看到土地上一串小小的腳印。 這莊園里有人進來了! 不好! 約翰提著燈往主樓大門走,果不其然,大鎖和鐵鏈都被人摘下放到地上,石階邊盡是刮下來的泥土,好細致的賊! 約翰熄滅了手里的燈,躡手躡腳往大廳里走。 家主剛去世時,不乏有盜賊潛入想盜取錢財,但每一次都被他打跑。如今雖已年老,卻也是不在怕的。 不知是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賊人,如此大膽! 約翰來到回廊上,他有鷹一樣的眼睛,即使沒有燈,夜里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回廊上沒有半個人影,他彎著腰仔細看磚墻,磚墻下的陰影里也沒有人影。 是他來晚了,賊已經走了? 還是那賊已經潛進藏書室了?! 約翰警鈴大作,一股氣跑到藏書室門口。 還好,還好,藏書室的鎖是完好的。他松了口氣, 眼珠子轉了轉,大聲道: “果然是我年紀大了,還是回去睡覺比較好?!?/br> 約翰往回走去。 艾瑞絲此時,正翻出磚墻,躲在一株矮冬青叢后。 這約翰雖然年老,但心思靈敏,要不是她反應快提前躲出去,真要被抓住了! 待腳步聲遠離,艾瑞絲悄咪咪抬頭看,約翰的身影已然不見,小屋里也熄了燈。 松了口氣,艾瑞絲翻過磚墻重新回到走廊,一溜小跑來到藏書室,掏出魔杖待要施法,背后傳來一陣疾風。 約翰舉著斧頭砍了過來,“小賊,看招!” 電光火石間,艾瑞絲側身躲避,順勢使出咒語,“昏昏欲睡!” 魔杖尖端迸發出光芒打在約翰胸口,約翰一下像被抽干力氣,倒在地上。手里的斧子落下,不偏不倚,恰好砍在藏書室的大鎖上。 當啷一聲,青銅大鎖落地,藏書室大門打開。 歡迎著艾瑞絲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