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犯上者(九)
晚春仍有涼意。 凌湘已洗凈身子,正披著薄衣坐在院中,細嚼慢咽地繼續她早已冷掉的晚飯。 謝惟范剛在浴房出來,帶著一身水氣,欲將人抱在懷中,凌湘余光一瞥,側身扭躲:〝起開。〞 〝糧米吃完了?〞謝惟范撲了個空,自若地坐到她旁邊,道:〝明日讓人送些來。〞 凌湘嗯了聲,沒能和過去徹底斷絕關系,倒不僅有壞處。 謝惟范就這樣望著她半天,又看了看關榆正房間,想起只有他能聽到的窸窣雜音,笑道:〝你還是不夠了解男人。〞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還真引起了凌湘的注意,她拎起饅頭把rou夾進去,認真思索起來。 聽見愛慕之人和旁的男子纏綿,一般都會有所怨懟,失落憤怒皆是常事,可她似乎忘了,自己身邊并沒有正常人。 謝惟范不是,關榆平也不是。 一個喜歡把性事做得死去活來,另一個更是游離村外的異類。 那么,被關榆平帶大的關榆正,又怎會是正常人? 凌湘神色凝重,納悶片刻,決定先解決其中一樁煩事:〝你別再來了。〞 頓了頓,又道:〝米糧我也可以不要。〞 大不了下山時一道買回來罷了。 謝惟范偏不松口,兩眸彎彎,笑意不達眼底,問:〝沒有營生,你哪來的錢?〞 他不過隨口一說,凌湘卻似被點燃的炮仗,唰地站起,緊揪他松垮垮的衣襟,語氣冷若如刀鋒:〝若非你手下官員草菅人命,我何至于為此煩惱?被一句話定罪的人何其無辜?榆平又有何過錯?〞 謝惟范聽她提起亡夫,心生不悅,劍眉低壓:〝寧枉毋縱,你一婦道人家懂什么王法?〞 凌湘垂目看著他,眼中或有痛苦,更多的是悲憐,只覺本性難移這話怎么聽都是對的。 無論過去多少年,在她面前如何做低伏小,他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權貴。 〝你眼中還有王法?〞重新認清事實的凌湘顯然更平靜了,松開手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道:〝倒只看出有深山jianyin寡婦的閑心。〞 謝惟范咬牙切齒:〝凌湘!你是王府的家生奴,本王隨時可以帶走你!〞 〝沒有賣身契,你用什么理由帶走我?〞 他如鯁在喉,王法二字杜絕了將她擄走的念頭,最后竟只能試圖模糊兩人的身份差距,自認為懇切地說—— 〝我娶你。〞 若早在十多年前,凌湘尚會以為是她最好的出路。 可他當年沒有做到,把她微不足道的希望生生掐碎;時至今日,歷過的風風雨雨早連她從前的一抹天真都給沖刷走。 〝你以為這算什么恩賜嗎?〞 凌湘半倚桌邊,心中只覺可笑,沒想到自己會有翻舊帳的一天:〝我錯殺總管求你幫忙,你要了我身體,這是交易。自我提起褲子踏出書房那一刻起,這事便可了了。〞 〝雙方同意才能算交易,后來的事我甘之如飴,不曾有怨??赏蹂首鞔蠖纫慵{我為妾時,我偷去賣身契逃出來,那是因為我不同意,也不愿意。〞 〝你喜歡床上主動的女子,但世上不僅有我一個,大可不必死咬著我。放過我吧,謝惟范,一介賤民豈值得你費盡心思?那些只是交易,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