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仙游戲抽卡:開局抽到浸豬籠 第53節
人們再去求告財神、送子娘娘等神靈。 眾神,都說,這是因為,旱魃并未除盡。 祂們稱,“旱魃”是一種如蝗災般的災害,一旦來臨,便是成群結隊,大規模降臨。 旱魃吸干了所有水汽。 每消滅一只旱魃,人間的水汽就會回還一些。但旱魃的蔓延、傳染速度極快,如果不能持續地將它們消滅,剩下的旱魃就會將水汽重新吸走。 于是,次日,財神和送子娘娘,各自公布了一個新的“旱魃”。 財神指出的是另一村的某個家中寬裕的農民,稱其祖墳里的祖宗,已經化作了旱魃。 送子娘娘則指了張家村的另外一戶,說其先人已經被旱魃所附,必須挖墳毀尸。 已經毀過一次旱魃,得了一次降雨的人們,再也不做懷疑,當即氣勢洶洶,前往掘墳。 果然,當兩處旱魃各自被毀去,結火自燃,天上果然各自立時降雨。隔壁村和張家村,都下了一陣子的雨。 只是這次的雨水,比之挖了大戶家祖墳后的雨量,要小得多。第一次毀去旱魃,附近幾個村都下了不到一刻的雨。 而這兩次毀去旱魃,卻都各自只下了一晌的雨。 一晌?連頭發尖都還來不及沾濕呢! 村人都十分不足,復再請神。 而張家村,或者說,安廣縣除旱魃降雨的事跡卻已經轟然傳開。 一時之間,豈止是安廣縣,江北省、乃至江左數省,人們都開始不斷禮拜財神、送子娘娘等,乞求指點旱魃所在。 全省都開始到處挖墳掘尸,“除旱魃”。 就在各地轟轟烈烈開始“除魃”,人們精神振奮,以為找到了對待即將到來的旱災最好的辦法時,最先除去旱魃的張家村,卻毛骨悚然起來。 最初,不過是大戶家起火了。 只是這場火,猛烈地超出所有人想象,也莫名其妙地不知從何而起。 一夜之間,大戶家積攢了三代的糧倉、樓閣、家宅,在這場莫名的大火中,被燒得干干凈凈。家破。 大戶本人、大戶之妻、大戶的長子等,全都于睡夢中,燒成了焦尸。 人亡。 幸存的,只有一個窮人家買來,時常虐待的小妾,和他那呆呆的、年僅六歲的小兒子。 剛開始,人們只是感慨意外。 然后,附近幾個村,接二連三地起了禍災。 最常見的,是著火。 輕的,火起到一半,被撲街。只有略微的損失。 重的,如大戶家那樣,家財付諸一炬。但幸而全家人得以免難。 還有的,大半夜,家中忽然涌進數不清的耗子,將他們的桌椅、家具、糧食啃咬殆盡。 有的,則是莫名其妙地生起中重病,或者倒霉地因意外欠了債,很快就拿家產抵了,瞬間家徒四壁。 一次是意外、兩次、三次,還是意外。那四次、五次、六次呢? 更詭異的是,明明起了火,相鄰的兩家,是一家是茅屋草棚,一家是磚房木欄。 偏偏,大火將磚房木欄燒得一干二凈。近在咫尺的茅屋,卻連根稻草都沒有點燃。 人們仔細一清點,駭然發現,出事的,全部都是家里出了旱魃,被挖墳掘尸的人家。 無一例外。 這一日,張家村新建的小財神廟,被村民里里外外包圍了。 財神泥面上,定格著彩繪的笑,唯一一雙有血rou的雙眼,黑無眼珠,深淵一般,凝視著顫顫巍巍走進廟宇的凡人。 祂好聲好氣,仍如前些日子那樣,似在滿足自己虔誠的信徒: 【汝等今日,所來求甚?】 rou眼定定地,俯瞰著人們:【為何,不奉祭祀之物?】 第046章 最終,只有白發蒼蒼的老村長,雙腿戰戰,拜在神前,對財神說:“上仙,張仁,他全家蒙難大火中,只有一個妾室、一個弱子幸存。三代家財付諸一炬?!?/br> “還有張麻子家,也起了火。張木頭家,被老鼠啃光了房子……” 他一一數來:“出了旱魃的人家,無一善終……或家破人亡,或一貧如洗,或喪財重病……” 廟宇十分陰冷,與外頭的艷陽高照截然相反。 案上,神像的面上仍是定格的慈悲之笑。泥身上唯一的血rou——那雙幽黑眼睛,卻無喜無怒,平靜地凝視著凡夫。 猶豫片刻,村長咬咬牙,終于問出了口:“您曾說過,旱魃往往借人家世代之炁,藏于墳塋之間。所以……毀掉旱魃,對這戶人家,會有什么影響?” 廟宇內外,一片寂靜,人們屏氣凝神。 財神卻不以為意,聲音溫和,有問必答: 【人之元炁,命運潛藏。而祖宗之墳,聚一家之炁。旱魃借炁附之,與其家便為一體,命運相連。 魃死、炁滅,便運消。人若無炁無運,災劫自至?!?/br> 【除旱魃之后,降下的雨水,雨量自有多寡。這代表的即是這只旱魃吸取的炁的多寡。失炁多,命運弱,大災與大難。失炁少,小災與短劫?!?/br> 最壞的猜測被證實了。 神祗的回答,似晴天霹靂,震得所有人面色驟變、頭皮發麻。 有直腸子村漢急了,在廟門口嚷道:“那您還讓我們去除魃!這、這,魃是死了,那人家里也毀了,豈不是我們害了張仁、張麻子、張木頭!” 村長也雙掌合十,朝神像叩拜:“我等雖欲除魃,但都是鄉里鄉親,怎么忍心害得人家破人亡、破財減運?財神老爺,可有不害人也能除魃降雨的辦法?”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都要顯示自己的仁義。于是,在廟外,一起跪下:“請您垂憐!” 財神轉了一轉rou眼,俯瞰著這些前幾日還十分虔誠恭敬,今天卻面露畏懼、忌憚的凡人,幽幽而嘆: 【魃蔓天下,大旱降臨,萬姓罹難,江左煉獄?;钫呷f中無一,汝等皆作白骨。 今日,破幾家之財,解將來萬民之噩。已是上蒼垂憐,允許我等下凡泄露一線生機?!?/br> 【只有除魃才可降雨,除此外,無他法。 不舍無用之仁,焉解天下之難?】 言語畢,將rou眼閉上。然后,那對眼睛逐漸變回了木頭眼。廟宇中的陰冷也散去了,神像再無超人光彩。 靈驗褪去。 村民都聽傻了。 村長膝步而前,連聲呼喚。 但泥胎不言,神像無應。 他拄著拐杖,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對村民說:“走吧,都走吧,回去好好想想……” 此后三天,張家村人拜遍眾神。但從送子娘娘,到龍王,都與財神異口同聲,說,只有除魃,才能降雨。這就是解開大旱的最后生機。 三天中,果然,眾神似被他們惹惱,再沒公布一個旱魃。 而沒有除去旱魃,村里果然也就一滴水也沒有,池澤干涸得越發厲害。 張家村人人輾轉難眠。 第四天的深夜,摸著自家快到底的水缸,一個叫張石頭的村民忍不住了。 他是附近有名的無賴漢,當著貨郎,做點收進賣出的生意,自詡見多識廣。 是夜,悄悄溜進財神廟。 他帶來了自家的一只雞,捆了嘴,扎了腳和翅膀,放在案上。垂眉順眼,恭恭敬敬,在神前三叩首,壓低聲音: “財神老爺,您別聽那些傻莊稼漢的呆話!我知道,您是慈悲神仙。我可不想全家餓死在旱災里,不過是犧牲那么幾個人,能換這么多人活命,在生意人看來,多是一樁劃算的買賣!只是,別點我家的‘旱魃’……這只雞,就獻給您了……” “我要求也不高。如果非要點旱魃,您把我家的‘旱魃’排在最后點,成不?我日后定只供奉于您,時常獻祭?!?/br> 他話音剛落,那只掙扎的母雞就消失在了原地。 財神爺睜了一下眼,睨他一眼:【善?!?/br> 張石頭前腳剛走沒多久,后腳,又有人鬼鬼祟祟摸進了財神廟。 來人竟然是村長和他的幾個成年兒子。 他們比張石頭手筆更大,吭哧吭哧抬來了一頭羊。 便拜在神前:“財神老爺,我們愿意繼續除魃。只是,希望您別點我家的魃,這頭羊,我們愿獻給您……日后定只供奉于您,時常獻祭……” 財神說:【善?!?/br> 于是,村長家也大喜而去。 一晚上,財神廟訪客不斷,村里人有能力的都來了一圈。拿不出東西的,賭咒發誓,要一輩子早晚叩首。 全村人第二天起來,都頂著黑眼圈。 他們你謙虛我謙虛,你哀嘆我哀嘆,都說: “算了算了,為了大家伙將來不用被旱災糟蹋,我們還是去請除旱魃吧!如果點到我家的旱魃,鄉親們不用顧忌我,盡管去!” “放心,老哥,點不到你的。你一向運氣好??隙ㄊ屈c到我家!為了鄉里,舍我一家,不虧!” 一夜之間,人人都成了話本子里才有的賢良仁善之輩,互相推讓,張家村宛如桃源村。 最后,仍是公推村長去乞求神祗原諒,繼續除魃。 紅漆青瓦,神龕遮帷幔。 青煙裊裊,隱隱綽綽露泥胎。 泥塑的神,含笑看著愚鈍的血rou凡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