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冬
高叁年級只放了過年那七天的假,其他時間都得留在學校里補課。 許平川本來是想回老家過年,卻因為許榆放假的時候客車都已經停運,只好作罷,一家又留在縣城里過年。 于是這一年,注定只有爺爺奶奶那兩口子守著老宅度過一個空蕩蕩的新年。 回想起記憶中爺爺奶奶的樣子。許枳不懷好意地揣測,沒人供那老倆口使喚的時候,他們會不會后悔逼走自己的大孫女。 許枳很久都沒有和許榆好好說一句話,而長久的分別就會導致重逢時無法如以前那般親密,更別說他們在分開前爆發了一場不算小的矛盾。 在許枳回來之前,她將那只石英手表放在柜子深處,然后若無其事地出門和唐紅鵑迎接久未歸家的許榆。 相比唐紅鵑的熱淚盈眶,許枳的反應要冷淡得多, 她站在唐紅鵑身旁,乖乖喊了一聲“哥哥”,然后在默默地在心里對自己說:他瘦了。 可以目視的高叁的勞累,讓許枳第一次后悔起自己的偏執。她決定這段時間無論如何也不去打擾許榆,等他們考試結束后,再靜下心來好好聊聊。 結果就是第二天就要回學校的許榆復雜地望著許枳走進房間的背影,想起這一周以來,她與從前的不同,心里有說不出來的復雜感覺。 會溫聲喊哥哥,會給哥哥遞牛奶,會沖他甜甜地笑。不會吶喊著不要和哥哥分開,不會說著要和哥哥永遠在一起,不會在夜晚鉆進哥哥的被窩,因為夢魘抱住他或因為疼痛握住他的手掌。 一切都向很好的方向發展,仿佛他們是世間正常普通的一對兄妹,相親相愛,永不可能產生罔顧人倫的想法。 在家的最后一個夜晚,許榆失眠了。 他竭力忽視內心的失落與痛楚,想讓自己入睡,可腦海中卻不斷出現這幾年里許枳的模樣。 一整夜沒睡著。 他看透自己,原來自己竟是那樣的人,希望meimei不要超過兄妹的界線,又卑劣地期待meimei在這個界線內最大程度地依賴自己。 第二天他揣著疲憊和混亂離開坐上公交車,腦海里回放臨走前的許枳,乖巧又沉默。 她說:“哥哥加油,我相信你?!?/br> 許榆總覺得她透露出一種冷漠。 他在座位上捂住自己因一夜沒睡而隱隱作痛的頭,自嘲地對自己說——不過是落差感罷了。 即使他總覺得剛才meimei應該沖上來,抱住他流著淚說不要和他再分開那么久。熬了一宿的理智仍舊告訴自己——如果這能讓許枳的思想回到正軌上,這樣又有什么不可以。 一切都是他的錯,meimei只是什么都不懂,活該他難受。 - 許枳等許榆走后才拿出那只手表,將它鄭重地戴回手腕上,告訴自己以后要做一個省心的meimei。 至少,在她懂得什么是愛之前,不能讓自己飄忽不定的想法給哥哥造成困擾。 不要那么任性,沒人會喜歡這樣的自己,就算是哥哥也不例外。 給自己鼓把勁吧,許枳想想如果考進實驗班就能到手的手機,拿出練習冊開始刷題。 也許和許榆一樣擁有那塊小小的手機,她就能明白許多他口中的東西。 許枳咬著筆頭思索著眼前這道題的寫法。桌前的窗戶大開,冬日溫柔的風和暖陽輕輕落在她身上。 風也拂過一旁的粉紅色筆記本,吹開最新那一頁。 帶著未干的墨跡: “ 你燃燒,我陪你焚成灰燼。你熄滅,我陪你低落塵埃。你出生,我陪你徒步人海。你沉默,我陪你一言不發。你歡笑,我陪你山呼海嘯。你衰老,我陪你滿目瘡痍。你逃避,我陪你隱入夜晚。你離開,我只能等待。 ——《從你的全世界路過》 ” 你離開,我只能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