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雷雨天
自從那天過后兩人的關系拉近了不少。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喬衍初一下子往她身上砸了將近八萬多,她再怎么不喜歡他也做不到完全的抗拒。 那可是八萬人民幣,她得工作多久才可以存到八萬塊。 ... 喬清嶼現在所實習的工作相對好的一點是因為這所公司是一家外企,相比于國企節假日和活動會多一些,她實習沒多久現在又碰上了公司年慶組織集體去溫泉山莊團建。 這家溫泉山莊說白了就是一家湯泉洗浴中心,設計的特設服務種類全面,不過和普通湯泉不同的是他家是露天的溫泉和特色藥泉。 對于這次團建喬清嶼只對溫泉特別期待。 長時間的久坐,坐得她屁股肌rou都萎縮了,肩膀脖子僵硬務必,堪比死了百年的僵尸。 到那時候她一定要將這段時間勞累的身體通過泡溫泉而滿血復活。 只是放松休閑的團建還沒等來,倒是等來了劉老師給她下達的通令。 她特地把她叫到辦公司里,神情嚴肅,坐上辦公椅子上嚴謹的吩咐她把辦公室門帶上。 這可是她進公司以來第一次被直系上司如此嚴肅的叫進辦公室里。 在進辦公室的路上她頭腦風暴瘋狂搜尋是不是在公司做錯了什么工作,還是說哪里表現得不夠好。 想來想去,仿佛所有事情都有問題。 喬清嶼誠惶誠恐地將門帶上,背對著手,畢恭畢敬地站在辦公桌前,踹踹不安的正視劉芯苒,“劉老師,是有什么工作要交給我嗎?” 劉芯苒端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合自然搭在桌面上,全然一副上位者不可侵犯的模樣。 她沒急著開口,而是揣著審視的眼神上下將喬清嶼打量著。 直白犀利的目光將喬清嶼身上遮蔽的衣物扒得一干二凈。 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氛,背在身后的雙手絞成麻花,身后冷汗直流,不知不覺浸濕了薄薄的打底衫。 在這樣的目光下,她就連簡單的吞口水行為都要叁思而行,仔細揣測上層領導的想法。 大家都說現在社會是個平等開放的社會。是個革命完成后進步的現代社會。 按理來說,這樣平等開放的社會,員工和老板的關系應該也是平等和諧的吧,可現在她隱約認為自己有點幻視舊時代卑恭鞠膝的奴隸。 生怕自己一個小錯誤就被辭退了。 畢竟當代社會如此難找工作,再加上自己前不久還和喬衍初胯下??谡f自己一定會轉正的。 喬清嶼更加不敢輕舉妄動了。 “清嶼,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大學也不是在上海念的對吧?” 劉芯苒緩緩開口。 喬清嶼的笑容略微僵硬。 她發現,但凡在上海生活,無論是工作上還是在其他方面,總是繞不開同一個話題——“你是不是上海本地人”。 盡管心里膈應得很,她還是如實回答:“是這樣的,劉老師?!?/br> “你也知道今年我們公司招的大部分實習生都是本地人,我帶的實習生里,也就你和林杳不是本地的,不過人家林杳情況你也是知道的,過不了幾年就會在上海落戶口。我知道你一個小姑娘一個人來到上海打拼不容易,同一批實習生里我可最看好你,所以我希望未來能夠繼續看到你的身影。過了公司的周年慶,我們就要考慮你們轉正的問題。想必你在進公司之前就了解過我們公司的創建背景,我們是家外企,平日里少不了和外國人接觸,我重新翻看過你的簡歷,簡歷上寫著你大學四年只過了四級,連六級都沒有過是吧?” 喬清嶼大概知道她叫她來的目的了。 點點頭:“是的?!?/br> “這可不行啊清嶼?!甭勓?,劉芯苒眉頭緊鎖,語重心長,“你要知道這可是上海,想留在這里工作生活可不容易,你想走得更遠更高那更是難上加難。且不說那些本地人的有什么其他特殊技能,但唯獨英語水平可是數一數二的。在上海什么都可以后面再學,可英語的學習必須給提早掌握好,特別是口語,這對你將來的發展是重中之重?!?/br> 她又說:“若你只是想在底層湊合著過,那就當我今天的話白說,若你真聽進去了,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未來的路該怎么走?!?/br> 喬清嶼沉思半晌后重重點下頭,認真道:“劉老師謝謝您,我一直會認真考慮的。這段時間多謝您的照顧,我受益匪淺?!?/br> “公司周年慶過完后,公司就要開始考核了,轉正的名額很少,我希望你能把握住這次機會?!?/br> “好…” ─ 最近的天氣陰晴不定,剛下班的喬清嶼趕在小雨漸漸轉大雨之前趕回了小區里。 解鎖開門,屋內黑著燈。 看來家里只有她一個人回來了。 她暗想。 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雨水,俯下身換好鞋。喬清嶼拎著包走進客廳里。 剛踏進客廳,她便瞧見沙發上作者一個人影,她的腳步驟然一頓。 沒想到喬衍初今天回來得這么早。 屋外下著瓢潑大雨,稀里嘩啦砸在窗上,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聲,是呼嘯的風聲。屋內漂浮著潮濕的濕意,濕冷的空氣粘附于衣服上,整個人的身體沉重又濕黏,混濁的空氣將他包裹住,像是一道道禁閉的囚籠,讓他無法呼吸。 喬清嶼站在他身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從前挺拔的身姿此刻卻像一只受傷的野獸恐懼的蜷縮身體,呈現自我保護的姿態。 隱約中她還能嗅到一絲無形受傷的血腥味,似乎在故意向她散發,勾起女性自帶的女性悲憫感。 他成功了。 喬清嶼微微蹙起眉頭,眼底浮起淡淡的不解,邁開腿,走到他的身邊。 男人此刻彎下腰,將手肘撐在自己的雙腿上,抱住自己的腦袋。原本寬厚高大的肩背此刻正以一種臣服示弱的姿態面對著她,輕輕顫抖。 這是她記憶中少見的正面窺見喬衍初如此脆弱的模樣,無論是之前兩人一同生活在出租屋時,或是來到這里生活一段時間里,她都很少見到他敏感又脆弱的模樣。 可為什么她的心里竟然產生了一絲異樣的竊喜。 她竟然竊喜眼前的喬衍初是脆弱的,像一只被主人拋棄流落街頭的流浪狗,顫抖著受傷的身體趴在大街上。因為這樣的他才真實地讓她感受到了身上的活人氣息,讓她知道他并不是一個一直淡然無色的機器人,不是一個強裝堅強麻木行走在社會之中的行尸走rou。 只是為什么他會在此刻產生這樣裂縫的情緒? 窗外雨聲、雷聲漸大,化作一張黑漆漆的無形大嘴,無情地把整棟房子都給吞噬掉。身旁的人顫抖的幅度和雨聲雷聲的分貝成正比。 思緒被雷聲扯回了那間腐臭的出租屋里── 相比于現在的小區平房,那間破爛斑駁的出租屋面對一樣的大雨勢況時顯得格外“力不從心”。出租屋大門外是狹窄逼仄的走廊,上方和走廊寬度齊平的屋檐全然遮擋不住呼嘯的狂風暴雨。 所以每當下了傾盆大雨時,門外的走廊都會匯成一條淺淺的溪流。大門門沿極低,稍微在門外匯了些水在走廊里,水流都會順著門縫擠進門內。 不過多久,房門前輕易涌進了一小灘水潭。 而居民樓的水管過于老舊,一到這種雷雨天,常常會提前停水。為了應對停水的一天,她和喬衍初通常會提前一天晚上用兩個大桶和一個大鐵盆將水接滿,兩桶接滿的水被擱置在洗手間里用來解決解手問題,而另一個接滿水的大鐵盆則會被喬衍初放到客廳里。 外面是雷聲雨聲,屋內的喬衍嶼會撕下幾張不用的草稿紙,親手教她迭出有烏蓬的紙折船、或是沒有烏蓬的基礎小船,再將折好的幾艘小船放入裝滿水的鐵盆里。 她的小手在盆里攪動,盆內波濤洶涌,小船隨著涌起的陣陣浪潮涌動。哥哥和她打賭,看誰做的小船更為堅固,但每次都是她制作的小船先沉到盆底,于是她總會在哥哥不注意時偷偷朝他制作的小船里灌上水,轉眼間,他的小船也隨之沉淪。 小時候光顧著玩小船和水,卻沒注意身后喬衍初顫抖發涼的身體。 他一直都很害怕雷雨,但卻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只能盡量通過其他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不,準確來說是轉移她的注意力。 他不愿讓她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可是為什么一個看起來無所畏懼的喬衍初會害怕恐懼一個雷雨。 ... 喬清嶼靠在她的身邊,微微俯下身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探性的觸碰他的肩膀。 指尖剛觸碰上他顫抖的肩膀,他的身體猛然僵硬。 他的反應過于強烈,喬清嶼心里發虛,怯懦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卻被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反手捉住。 手腕上緊貼的是他發涼的大手,喬清嶼雙腿微微發軟,拾起眼眸對上了黑暗之中抬起身體的喬衍初,平日里常帶的眼鏡此刻早已不翼而飛。 她的手被牢牢拴住,手腕有點發麻,她微張雙唇,試圖發出微弱的聲音,打破此刻寂靜的氣氛:“那個..,” 話還沒說完,她只覺手腕上乍然多出一道拉扯的力道,她的身體猛地朝他身上倒去,落在了他的懷里。 被他緊緊抱在懷里。 身邊是他沉沉的呼吸聲,自己鼓點跳動的心跳聲和窗外震耳欲聾的雷聲交織,她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黑暗之中,五感放大,肩背上的肌膚被他寬大熾熱的手臂一寸一寸的侵蝕燃燒,她快要被他勒得呼吸不過來。 可是她的心卻在此刻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十年前,她的心臟隨著喬衍初的離去而空白寂寞,現在他卻像是要將自己整個身體都塞進她寂寞的心室里。 擁抱對于從前的兩人來說是多么的習以為常。 可現在——喬衍初再次親昵的抱住她,給她的感覺卻和十年前的擁抱不太一樣。 他身上是清冽的洗衣液香味。 他的體溫一點點攀升,快要融化她。 她咽了咽口水,雙臂懸空的環在他的身后。 “你...你還好嗎?” 原想說些重話,可當她瞧見他的模樣,話到嘴邊又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耳邊是meimei的聲音,他懷抱更緊了幾分,聲音沙?。骸皠e推開我,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他的話語帶著一絲乞討。 喬清嶼頓時心軟了,緩緩垂落想要推開他的手。 喬衍初如愿以償,將腦袋深深埋進她的脖子處,如饑似渴地瘋狂嗅聞她身上的氣味,貪戀她的體溫。 雷雨給他帶來的焦慮和恐懼終于在這一刻得到了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