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不過此刻不是研究其吃法的時候,而是要趕緊將其從魚塘里打撈起來,重新單獨安置。 曹德打算安排降卒們開挖新的蝦塘,把捕捉出來的龍蝦都單獨養殖,除了放入一些小魚小蝦作為龍蝦的食物,不與其他的魚蝦放在一起。 而降卒們本來就有開挖魚塘、蟹塘的經驗,如今又親自聽曹德講了一遍龍蝦的各種好吃與吃法,更是口水橫流,只恨這些龍蝦不能生長得更快些,哪里會舍不得力氣。 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就在一塊地上開挖出了好些的蝦塘。 小郎君說了,這龍蝦養得可快了,雖然如今他們魚塘里撈出來的龍蝦都不多,但相比只要養上幾個月,定能養出好些的龍蝦來,到時候這些個池子都不夠用咧。 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場景,降卒們就覺得內心一片火熱,感覺全身的力氣都使不完,恨不得趕緊將龍蝦放入到蝦塘里,但卻還要等上幾日。 蝦塘雖然開挖好了,還要用生石灰進行潑灑消毒,這樣可以降低龍蝦發病率,而且為了防止它們逃逸溜到農田里,降卒們還要在蝦塘里布好防逃網,最后又在里頭栽種水草投放田螺,這樣夏季高溫時,龍蝦在水中也有可以避暑的地方,同時蛻殼時還可以隱藏躲避天敵。 將卒們對龍蝦充滿了期待,對蝦塘的建造上更是十分用心。 等蝦塘建造完,龍蝦全部投放到其中,將卒們開始期待。 再過上幾個月,應該就能吃上了吧? 而曹德也同樣期待,不過他要忙活的事情不少,不過是念叨了一兩日,轉頭就忙別的事去了,倒是另一事讓他沒想到。 曹德略顯驚訝,“你是說衛梁想見我?” 第24章 第二更 衛梁自從收到曹德送去的那本《化學教材》基礎版后,就日夜觀看,除去要給學童授課的時間外,所有的精力都投之到這本書上。 他雖是儒生,但并不僅讀圣人之言,諸子百家都略有所涉,而其中墨家與道家的經典著作更是不陌生,而曹德送去地這本書,卻與他以往所讀皆不同,甚至其中一些言語,顛覆他已有認知。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會投入這么多的時間在這本書上,只為了辨偽求真。 起初,他只當這曹家小郎送來之書是無稽之談,但因其晦澀難辨,其中所言諸多事物,竟是他聞所未聞,何為氧,何為碳?他只知上善若水,卻不知水中竟還有多種物質。 雖然那書中有諸多他未曾聽聞之物,但好在其見解并不深,衛梁花費了數日時間,勉強算是將這本書掌握通透。 不提其中所言是否有理,至少自成體系,儼然已是一門學問。 他雖看完那本書,但并未完全吃透,其中有些事物是從未聽聞過之事,好在也有一兩件是他知曉的,為此,他又用了三日去考察驗證。 書中提到一種叫做甲亢的病癥,會出現大脖子病狀,而病因竟是因為病人缺碘所致,一般患病者久居山上,食鹽甚少,而喚此病者可以以一種海草為食,海草中有碘,可解之。 衛梁對大脖子病不陌生,他年少時游學,就曾見過此種病癥,而那些患病之人家境貧寒,生活窘迫,確實累年不食鹽。 又有一例則是與鉛有關,書中所言,鉛者,又名汞,有毒之物,人食之則亡。衛梁見之心驚,若說大脖子病是極少數人才得見,那鉛則是極為常見,不提煉丹師們所煉金丹,便是夫人妝面也會用鉛粉,若是有毒之物,豈不是在飲鴆止渴? 他初時也是極為不信,但等尋了金丹來喂魚,不過三日,數條活魚皆暴斃。又想到早些年他母親還在世時,時常已鉛粉敷面,而等洗盡鉛華時,面容卻不及家中仆婦,如今細思,難道是為這鉛粉所傷? 而他母親并無病痛,卻三十而亡,難道也是因鉛粉所致? 一想到這兒,原本淡定從容的衛梁坐立難安,必要窮其真相,而曹家小郎贈他的《化學教材》不過是基礎版,那豈不是還有進階版?若是有更高深的學問,其中所言,又是何物? 曹德聽到衛梁求見自己時,很是詫異,這個衛夫子看似比較好說話,能被他請來教學童,但其實骨子里也如世家子們一樣的傲慢,只是在面上收斂幾分而已,如今卻要主動來求見自己,怎么看都覺得不太對勁。 不過曹德轉念一想,就猜到了對方的來意,肯定是與他送去的那本《化學教材》有關,頓時神采煥發,“快去將衛夫子請來!” 曹德整頓了一下衣物,又命仆婦去送點茶水過來,一會兒功夫,衛梁就進屋拜見。 “衛梁見過小郎君?!?/br> “何必多禮,衛夫子快些坐下吧?!辈艿掠肿屍蛬D倒茶,然后迫不及待問道,“衛夫子可是已經看了那書,如何?” 衛梁緩緩點頭,“小郎君所贈之書,屬實非凡,其中見聞,是梁從未有之……” “那夫子以為,其中所言可得當?”曹德是想要找人背書,衛梁還是第一個看了現代教材的人,他此刻迫切地想知道衛梁觀書感受。 教材上的知識自然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他所選部分難度較淺,想要讀懂并不是難事。曹德覺得,聰明的人永遠不笨。即便是從未涉獵過的領域知識,但只要細細品讀,想必也是能讀懂其中科學規律。 果不其然,就見衛梁神色凝重,但還是緩緩點頭,“雖未有之,但所言頗為在理,若是能一一驗真,許是真知?!?/br> 曹德心情激動,衛梁所言,比他一開始預想的要好很多,畢竟對方還是一個儒生,而在漢武之后,儒學暢行,旁的學說越發式微,更別提化學這門從未出現過的學科。 “那先生以為,可否將之教授于學童,讓其學盛行,不負先人所創?!?/br> 而這下衛梁卻沒有點頭同意,而是道,“此事非同小可,豈非是梁一人所為?” 曹德一愣,原本他以為,只要能找到一個愿意來學化學的人,然后將它傳授給學生便行了,如今衛梁分明知道這書中有真義,卻還推脫拒絕,這就難辦了。 而衛梁卻是說道,“并非是梁不愿,而是唯梁一人,心余力拙,小郎君若想推行此學,還需請大儒助之,而梁從旁佐之?!?/br> 曹德聽懂他的意思,知道對方還是愿意出力的,立刻洗耳恭聽,“還請先生暢言,阿疾何為?” 衛梁搖搖頭,“梁讀此書,雖知其中有真義,只是才疏學淺,所學不精,若有大儒執言,眾人自不會小覷?!?/br> 曹德懂了,也就是衛梁雖然認可這本書有點含金量,但是他說的話分量不夠,曹德要想找人背書,還得找德高望重、公信力高的大佬來才行。 這下難辦了,曹德一臉苦惱,這個時期的儒學大佬,他倒是知道一個,名喚蔡邕,可是這位大佬前兩年就掛了,他要上哪兒去找人背書呢? 衛梁見之便道,“梁知徐州有一大儒,名喚鄭玄,弟子數千,小郎君不妨修書前往,或可如愿?!?/br> 徐州與兗州相鄰,就在其南邊,曹德松了一口氣,距離近的話是件好事,至少找人更方便點。 至此,曹德真心實意地跟衛梁道了聲謝,“幸虧有先生出言,阿疾在此謝過先生?!?/br> 衛梁此時也道出自己來意,“我觀《化學教材》似有未盡之言,不知小郎君可有其書?” 曹德自然是有的,他是抽到了全套的化學教材,倒是與前世讀書時期的教材不太一樣,其中基礎階段和進階階段與他前世所學中學階段難度差不多,至于高階階段則要晦澀得多,他大學后就沒學化學了,也不知是否與大學階段相對應。 幸好他已經將進階階段的部分謄抄出來,當即就讓奴仆從箱盒中拿出,遞給了衛梁。 “多謝小郎君美意?!毙l梁得了這書,也是如獲至寶,當即便告辭離去,準備回去仔細研讀。 而曹德則是又將《化學教材》基礎版與進階版各抄了一份,然后安排人手前往徐州尋鄭玄,也不知這個大佬是否愿意看這書。 曹德嘆氣,從兗州到徐州光是一去一回便要十天半月,再加上找人花費的時間,以及大佬是否同意,若是應下這事,還要花些時間研讀兩本書,只怕等到答復時已是數月之后的事情了。 他本以為這《化學教材》只之事要暫且擱淺,不成想兗州竟也有所耳聞。 準確來說,是他贈衛梁《化學教材》基礎版當中,提到了鉛對人體有毒之事,不知怎地在兗州廣為流傳,而兗州世家對此則是嗤之以鼻。 “真是無稽之談,會稽上虞魏氏,魏朗之子,自桓帝時便開始傳術,而其精通煉丹之術……” “邊兄所言不假,聽完云牙子如今正在編著《周易參同契》,也不知我等是否有緣可得一觀……” “這煉丹之術自周時便興起,能學此道之人皆是精通百家之長,非常人也,而曹家小兒卻無知自大,竟說金丹是害人的東西……” 便是曹太公也有所耳聞,派人將曹德喊回去。 曹德一開始并未得知兗州士人們的言論,得知他爹要找他也是一頭霧水,可還是放下手頭的事趕緊回家去。 等急匆匆趕到曹太公的書齋里,就急忙問道,“爹,聽聞你尋我?” 曹太公坐在席間,見小兒子跑得一頭是汗,示意他先落座,然后才問道,“你贈與衛梁之書,究竟是從何而來?” 曹德沒想到親爹會突然問這么犀利的問題,擦擦額頭的汗,只是道,“兒子也不記得了,只是從箱籠里翻出來的,但其中所言,卻甚是在理?!?/br> 但沒想到,這次竟然是連親爹都不贊同,“那衛梁持你所贈之書前往與士人清談,竟出言駁斥世家耽于煉丹,言及此乃害人之物……” 曹德瞪大眼,沒想到衛夫子平時看著從容淡定,言辭竟是這般犀利。 見小兒子竟是目露欣賞之意,曹太公不贊同,“這煉丹術便是當年始皇都親自所嘗,可見是有其妙處……” 曹德搖頭?!爱斈晔蓟实圻€坑殺方士,定是發現自己被他們騙了!” 曹太公一噎,見小兒并不服輸,吹胡子瞪眼,“那你又如何知其是害人的而不是延年益壽?” 曹德看他爹的目光像是看大傻子,“爹,你說這精研此道之人,可有幾個是活到百歲的?” 曹太公沉默了,還真沒有,只是有言道“人生七十古來稀”,便是活到七十已是極其難得的了,又如何能活至百歲。 曹德昂起頭,洋洋得意,“這不就說明即便是服用了金丹,也沒有延年益壽么,甚至還不如常人呢!” “你懂什么?!辈芴p飄飄覷了一眼小兒子,“服金丹者,方得羽化登仙?!?/br> 即便阿疾說金丹于人有害,會吃死人,那些世家也不會信,吃金丹怎么會死人呢,那是羽化登仙,正是求長生所得。 曹德真沒忍住,想狠狠翻個白眼,敢情都暴斃了還要自欺欺人,他真要理論兩句,就見他爹的小廝此刻又匆匆從外頭跑進來,“太公,太公……” “何事這般慌張?”曹太公輕斥一句,那小廝連忙道,“衛先生又與旁人清談,他不知從哪兒尋了幾名婦人,竟當眾讓人凈面……” 曹德聽了一耳朵,得知衛梁所為,眼里泛著光,心里更是直呼對方當真是勇士。 就連曹太公也是一臉錯愕,“為何讓婦人凈面?” 那清談本是士林眾人品評人物、談及朝事抒發己見的場合,而衛梁讓婦人凈面是為何? 小廝連忙道,“聽聞那些婦人皆是同齡之人,而等臉上妝容卸去,所用鉛粉者容顏卻是比旁人蒼老些許……” 曹德了然,他明白衛梁的意圖了,這鉛粉于人有害是事實,只是他也沒想到衛梁竟然這么給力,如今還沒請到鄭玄出馬,他就單打獨斗,一人舌戰兗州士人,曹德決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清談他是沒打算去,這有衛梁就足以,曹德是打算普及一下鉛中毒的危害,那《化學教材》只提及其有毒,可沒詳細所言中毒者是何癥狀。 曹德就此告別老爹,一溜煙跑回自己的書齋,拿了白紙就洋洋灑灑寫起來,鉛中毒可不是小事,輕微者是會引起貧血發昏,頭痛,記憶變差,還會引發消化系統疾病,出現嘔吐惡心等癥狀,而嚴重的則是急性中毒危害生命。 他在白紙上寫完,放下手中毛筆輕輕吹了吹紙張,等著墨跡干透,就讓人多謄抄幾份,然后等到夜里,城里的幾大世家門府里頭都塞了幾張。 第二日,各世家陸續得知竟然有人往他們家中塞小紙條,俱是大怒。 此等行為,藏頭露尾,絕非君子。 等罵完這等小人行徑之后,再看紙上所言,俱是心里一慌。 完了,他們好像確實時有頭痛發昏,最近還經常忘事,難道真的是金丹服用過多中毒了? 這般一想,又覺得腹中不適,也有作嘔惡心之感,竟真的和紙上所書對應?! 而比起這些驚疑不定的世家郎君們,各家的夫人卻是毫不猶豫就將自己往日所用鉛粉妝盒扔了。 家中的糟老頭子不會心疼她們,但她們自己可是惜命得很,以往還不覺得,自從聽了衛梁說鉛粉有毒,她們覺得自己唇色都有些烏黑,只怕這鉛粉日敷在她們臉上,那毒已經進入她們肺腑當中。 那曹家小郎君既然寫了紙條告知其危害,那也不知他可知曉這解毒之法啊。 而曹德壓根不知如今那些世家夫人們對他的感激之意,他在知曉這些不差錢的太太們居然將含有鉛粉的胭脂水粉都扔了,頓時覺得機會來了。 先前系統給他發布了個“卻嫌脂粉污顏色”的支線任務,數月前曹德就開始肝這個支線任務,先是安排降卒開挖花田,然后將系統給的花種盡數種下,之后又建香粉作坊,研制花粉胭脂等物。 而在瓷器作坊那里,曹德還特地用煤炭作燃料,燒制出一批上了顏料的彩瓷,都是十分小巧可愛的瓶罐,上頭繪了花卉鳥獸,還有夫人梳妝攬鏡自照圖案,這可比之前賣給兗州世家的那批白瓷要精致多了。 而這些瓶瓶罐罐都是用來做容器的,用來盛放胭脂香粉。 曹德當初接了“卻嫌脂粉污顏色”支線任務,便打算做面脂口脂,就賣與這兗州的世家夫人小姐,這樣既賺了銀錢還能賺虛擬幣,而用瓷器做包裝也是一個賣點。 只是如今即便是沒有這樣精美的容器,他們香粉坊的胭脂水粉也不愁賣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