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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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疤痕。 殷無崢喉間干澀:“鳳栩…” 而鳳栩在漫長的等待中,不止這一刻,更是這兩年里,在殷無崢那聲“我回來了”中,感覺自己等到了屬于他最終的審判,大抵是前二十年太過順心順意,自宣德門之變后,天命便再也不肯眷顧他,尤其是此刻……心存死志的舊主以這樣茍延殘喘的姿態活了下來。 鳳栩眼中僅有寂滅,他知道他最大的、最不堪的、最不愿宣之于口的秘密將無處遁形。 殷無崢俯身,將鳳栩死死扣在巖石上的手輕柔掰開,他不忍去看鳳栩血rou模糊的掌心與殘損不堪的指尖,就這么將遍身血汗的鳳栩抱了起來。 他的動作像是終于打破了鳳栩始終堅持著的那層壁壘,不自覺抽搐的指尖攥上了殷無崢的衣衫,鳳栩的神情悲切又急迫,他顫聲開口:“殷無崢…” 殷無崢動作微頓,“我在?!?/br> 像是自覺過于冷淡,又低聲說:“別怕,太醫很快就來?!?/br> “不……”鳳栩從唇齒間擠出的字句都仿佛帶著銹腥,“長……長醉……” 他顫抖的字音不甚清晰,殷無崢耐著性子仔細聽,才聽清鳳栩說得是三個字——長醉歡。 長醉歡。 那些電光火石的、從未被留意的細節,此刻卻赫然間被殷無崢想起。 “何以逍遙去…唯有長醉歡?!?/br> 明心殿大火后,鳳栩要見趙院使,那日他與趙院使出門后,隱隱聽見寢殿內的鳳栩念了一句。 “他們竟還光明正大地告訴臣酒里加了好東西,說是什么千金難換長醉歡,這群瘋子……” 那日段喬義的話也在此刻被回憶起。 以往被忽略的東西此刻被鳳栩提及,用那樣渴求又憎惡的語氣,殷無崢隱隱窺探到了鳳栩小心藏起的秘密,可無論是什么……他眼中只有鳳栩如今的模樣,他總以為所見的鳳栩已經足夠惹人憐惜,而后便又發現鳳栩身上藏著更多不為人知的傷。 殷無崢的沉默卻不知為何刺激到了鳳栩,他眼中已經不再清明,深藏著的恐懼與痛苦漸漸浮現,他用血rou模糊的手去抓殷無崢的衣裳,一字一句近乎破碎般從喉間擠出。 “寢殿……回,回寢殿……” 幾個字而已,他說得異常艱難,斷斷續續。 猶如幼鳥的悲鳴。 “求……” “求你……” 殷無崢不知道長醉歡是什么,可鳳栩的話讓他幾近木然地頓了片刻,而后竭力忍下事情超出掌控后的惴惴不安,低聲應:“好,好?!?/br> “我帶你回去,回寢殿?!?/br> 046.執念 殷無崢抱著鳳栩一路行色匆匆,連前來回稟的越雋和段喬義也沒插得上話,只能眼睜睜瞧著那兩人的身影遠去。 段喬義瞧見鳳栩那一身的血,就知道陛下的太醫是為誰而傳,他輕嘖出聲,眉心也跟著皺起。 瞧出他的不耐,素來沉默的越雋罕見地開口解釋:“鳳帝值得陛下掛懷?!?/br> 段喬義一愣,越雋是暗衛出身,跟個游魂似的寡言少語,連段喬義都沒聽他開過幾次口,沒想到越雋竟是為了鳳栩說話。 越雋不知鳳栩為殷無崢提劍擋在宮門,可他見過鳳帝在瓊云樓上如何怒斥陳文瑯等舊朝臣,堅決無畏地為殷無崢正名,待他說罷,段喬義也收起了那副不耐的神色。 段喬義嘆了口氣,眼神復雜,“他…是個癡人?!?/br> 明心殿前縱火自傷只為護嫂侄,瓊云樓上出言為心上人正名,少有人能做到鳳栩這樣坦蕩赤誠,仿佛只要是他認準的人,就能得到鳳栩傾盡所有的真心。 可偏偏,這世上從不缺陰謀詭譎,也最不容癡心人。 回到寢殿的那一刻,虛弱顫抖的鳳栩忽然劇烈地掙扎起來,力道大到連殷無崢都招架不住,就像發了瘋的垂死掙扎一樣。 “放開,放開我…放開我!” “鳳栩…” 殷無崢只得松開桎梏。 鳳栩踉蹌了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他扶著桌子近乎迫不及待地奔向窗前的案幾,用血rou模糊的手掀開漆木匣子,從中取出了一個小瓷瓶,因為雙手顫抖得太厲害,他費了一番力氣才將之打開,分明只是幾個動作而已,鳳栩的喘息卻粗重急促到仿佛耗盡力氣。 他的動作太急切,瓶子里猩紅的小藥丸忽然灑在了地上。 鳳栩已經很久沒感受過這種劇烈的痛苦,他顧不得許多,跪下去便撿起一顆,混著灰塵與自己的血匆忙塞進嘴里咽了下去。 而后他便驟然失了力氣,倚靠著桌腿癱坐下去。 鳳栩在滿室昏暗中無處可藏,他的一切都被赤裸地剖開,捧在了殷無崢的眼前,被碾碎的骨頭、攪爛的血rou,面目全非的、體無完膚的、碎裂到再也無法拼湊的鳳栩。 黯淡而灰敗。 殷無崢幾乎不敢相信撿起地上藥丸往嘴里塞的人是鳳栩,是曾經在朝安城中金尊玉貴張揚跋扈的靖王,那個小鳳凰被徹徹底底地碾成齏粉,而后重新粘合、拼起,成了如今他眼前的舊朝君王。 在彼此沉默了半晌后,殷無崢緩緩向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 鳳栩知道他在靠近,他的意識在極致的痛苦與驟然的解脫中仿佛被撕扯成了兩份,一個用驚恐絕望的聲音不斷哀慟慘叫,叫囂著逃離,而另一個以蠱惑人心的語調要他承認吧,將一切都說出來,憑什么痛苦的只有他一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