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硬著頭皮往下唱,唱得口干舌燥。 忽然,吉他伴奏戛然而止。 席望江收了聲,慌忙放下吉他下臺。 “怎么哭了?” 他扶著樂初的肩膀,急切而輕柔地去擦不斷從那汪秋水里滾落的淚珠。 樂初無法回答他,安靜地落淚。 “是哪里不舒服嗎?” 席望江焦灼起來,用手背去貼樂初的額頭,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通,沒有發現異常。 可他畢竟不是醫生,這一口氣松不下來。 “我這就帶你去醫——” 話沒說完,樂初忽然撞進他懷里,緊緊抱住了他。 不再壓抑的嗚咽不斷從兩人緊貼的縫隙里擠出,很快,席望江感覺到透過襯衣布料傳來的濕潤。 “別怕,我在這?!?/br> 席望江收緊手臂,一手攬緊樂初單薄的蝴蝶骨,一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后腦勺,耐心地哄,直到懷里小小軟軟的人不再發顫。 “弟弟怎么了?” 老周從后廚走出來,看見席望江抱著樂初,掐著喉嚨用氣聲詢問。 “沒事,”席望江低聲說:“太累睡著了?!?/br> “快回去吧,確實很晚了,”老周拿出手機,“我給你們叫個車?!?/br> “不用——” “我送你們吧,我開了車?!?/br> 席望江話沒說完,一個穿著運動套裝、扎著低馬尾的女人突然走過來。 席望江以為她是店里的員工,正要婉拒,老周忽然攔了他一下,神秘兮兮地催促:“讓她送,相信哥,你不會后悔的?!?/br> 席望江托抱著樂初,稀里糊涂被老周推出門,發現這名員工開的竟然是奧迪,不禁腹誹,這位怕是體驗生活來的吧…… 上車之后樂初就醒了,只是剛哭過,有點懨懨的,沒什么精神。 席望江攬著他坐在后排,想道謝,卻尷尬地發現自己連這位女士怎么稱呼都不知道。 “叫我miya就好?!?/br> miya透過車內后視鏡看了一眼后排的人。 “miya姐,麻煩您了?!?/br> “小事?!?/br> miya言簡意賅道。 幾句話之后,車內再次陷入沉默,直到快要到達席望江租房的小區。 “您就停在路邊就好,再往前不好倒車?!?/br> miya沒多說什么,依言停了車。 “謝謝您,今天太晚,改天再請您喝一杯?!?/br> “不用這么客氣?!?/br> 席望江開門下車,扶著車門將樂初牽出來,miya忽然搖下車窗,問: “你唱歌唱了多久了?” “挺久了,”席望江頓了一下才說:“年份的話,還真的記不清了?!?/br> “打算唱到什么時候?” 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奇怪,但出于感謝,席望江還是真誠地答了。 “會一直唱吧,”他笑了笑,如實道:“別的我也不太會?!?/br> miya點點頭,從副駕駛的挎包里摸出一張卡片遞出來。 “你唱得挺有感覺的?!?/br> “謝謝?!?/br> 席望江接過,發現那是一張名片,上面印著miya的職位和聯系方式——長琴傳媒,歌手經紀人。 原來不是酒館的員工。 席望江怔愣的片刻,miya已經升起車窗,熟練地倒車離開了。 一旁的樂初打了個哈欠,席望江回過神,牽著他往出租屋走。 到家看手機,才發現老周發了消息。 “江兒,婧月給你發名片沒有?” “婧月就是miya?!?/br> 席望江回:“發了?!?/br> 老周一連發了好幾個撒花的表情。 席望江發了個問號過去。 老周:“茍富貴勿相忘啊弟!” 席望江問怎么回事,但老周沒了動靜,大概是睡了。他只好一頭霧水地放下手機,牽著樂初去洗手間。 草草洗漱之后,已經快到凌晨兩點。 樂初刷牙的時候就已經困得睜不開眼,一躺到床上,就縮進席望江懷里睡熟了。 席望江倒是有點失眠,借著微弱的光線,用目光描摹著樂初漂亮的側臉曲線,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小瘋子站在臺下,仰著臉,一邊聽歌一邊流淚的樣子。 那一刻,他第一次意識到,小瘋子的過去,是一間他完全無法踏入的密室。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更加強烈地想要進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能讓成天傻樂的樂初哭得這樣委屈。 “小瘋子,”他無聲地問熟睡的人:“你想說話嗎?” 第7章 你是樂初嗎 在此之前,樂初從沒認真地回想過,自己到底是怎么跑到別人的身體里去的。 他記得自己身為小狗的所有回憶,但那些回憶像玻璃碎片一樣漂浮在腦海里,只在他刻意搜尋的時候,才會出現一些清晰的片段。 起初,樂初只是覺得席望江梳著馬尾穿襯衫的樣子,和那個人一模一樣,以至于席望江笑著看向他的時候,他有一瞬分不清現實和回憶。 而這剎那的錯亂,勾起了劇烈的連鎖反應。 碎片飛速拼合,從后往前倒退,開端指向了與小黃狗聊天的那一天。 那時,他還不是“樂初”,只是一只小狗,虛弱地趴在花壇里,聽陌生的小黃狗驕傲地講述自己如何被領養。 離開前,小黃狗垂眼看著他,神情悲憫地說:“你也需要找一個主人,你太小了,只靠自己是活不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