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樂初自然不會回答,甚至一副根本沒有聽懂的樣子,只是往席望江的方向貼近一步,把被松開的手又塞回席望江的手里了。 路上人不多,并沒有把人弄丟的風險。 但席望江牽住了樂初,也一直沒再松開。 老周的酒館叫“無事發生”,裝修得很文藝,挺受年輕人歡迎。 酒館白天只提供餐飲,額外的調酒吧臺從晚上六點才開始營業,并且只接待成年人。 “來啦!” 老周端著威士忌酒杯倚在吧臺邊,見席望江牽著樂初推門進來,遠遠地舉杯打招呼。 “小唐,叫后廚給烤個拼盤,rou多加點?!?/br> “不用麻煩,”席望江忙說:“我們吃過飯來的?!?/br> 老周笑著看向樂初:“給咱弟弟吃,他長身體?!?/br> 樂初愣愣地與他對視。 席望江壓低聲音向老周解釋:“我弟不會說話?!?/br> 老周點點頭示意理解,但并沒有表現出同情或憐憫,只是拍拍樂初的肩,笑道:“咱弟弟長得怪可愛,又能吃,將來會有出息的?!?/br> 樂初傻傻地抓著席望江的手,沒有躲,也沒有回應。 “我先去給吉他調下音?!?/br> 老周指了指吧臺后方:“左轉直走,第二間,有個休息室?!?/br> “好?!?/br> 席望江猶豫地看了看樂初。 老周會意,一人塞了杯橙汁,道:“弟弟也先領進去歇會兒吧,外面吵,一會兒rou好了出來吃?!?/br> 休息室不大,但隔音效果不錯,關上門之后,喧囂吵鬧的氛圍立刻遠去。 席望江從樂初手里拿走喝空的杯子,又把自己的那杯遞過去。 “是這里人太多害怕嗎?” 樂初咬著吸管,兩頰鼓鼓地咽著橙汁。 席望江輕輕揉了揉他的頭發。 “別怕,我在這兒呢?!?/br> 樂初捧著喝光的杯子,仰著小臉看他,席望江停下手里的動作,他就主動用頭去頂席望江的手心,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好了,乖乖呆著,我得準備工作了?!?/br> 老周給樂初找了個位置偏但視野不錯的卡座,還上了一個烤得油潤的牛排拼盤和幾杯解膩的果汁。 席望江唱歌的時候,樂初就在卡座里,一邊吃rou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臺上。 中間有幾次短暫的休息調整時間,席望江過來看他時,烤盤里的rou已經吃光了,果汁杯里也只剩下幾顆酸澀不好入口的果子。 席望江不是第一次知道樂初能吃,但還是對這超乎尋常的飯量感到震撼。 “你rou都吃哪兒去了,光吃不長?!?/br> 他好笑地探向樂初的肚子,隨即微微皺眉。 “別吃了,吃多了一會兒難受,以后還會有的?!?/br> 樂初任由他摸,還想側身把頭貼到他的胳膊上去,但休息時間很快結束,席望江不得不回臺上去。 樂初便不吵不鬧地看著他走開。 來酒館的人大都在喝酒放松,或者小聲聊天,很少有專程來聽歌的,音樂不過是調劑下氣氛。 席望江依照酒館的裝修風格,挑了一堆舒緩安靜的民謠,唱得很自在。 唱歌的時候,時間過得很快。 最后一曲結束時,酒館臨近打烊,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 老周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調酒臺的小哥已經開始做清潔。 席望江沒有立即下臺,而是朝樂初勾了勾手指,叫他站到跟前來。 “你今天很乖,”席望江避開麥克風,俯身對扒在臺邊的樂初小聲說:“給你一點獎勵?!?/br> 這首歌不在預先的計劃里,沒有完整的伴奏,只有席望江手里的木吉他溫柔地奏響。 “我的寶貝寶貝,給你一點甜甜……” 唱出第一句的時候,席望江想,小瘋子今天不太高興,像是有心事的樣子,還是頭一回遇見。 做清潔的阿姨關掉了彩色氛圍燈,臺前只保留了自上而下灑落的溫柔白光,將席望江和樂初籠罩其間。 明明光線變得更暗了,眼前人的眉眼卻變得更清晰了。 “我的小鬼小鬼,捏捏你的小臉……” 樂初穿著質地柔軟的t恤,是席望江用老周提前批給他置辦服裝的錢買的,頭發也順便理過了,原本長得遮眼的蓬亂卷毛被剪短,露出飽滿的額頭和清秀的眉毛,襯得一雙圓眼透似秋水,清淺地盛著一汪粼粼的波光。 席望江含笑看著樂初,刻意地拉慢了節奏,放柔了唱腔,像是真地在哄一個即將入睡的孩子——他原本是這樣想的,也是為此才在這個念頭冒出的時候,第一時間想起了這首安眠曲。 可當他第三次唱到“我的寶貝”時,心里忽然劃過一絲異樣。 樂初安安靜靜站在燈光下的時候,平常那股懵懂無知的傻氣被弱化,不像個小瘋子,像漂亮又清純的男大學生。 席望江的目光難以抑制地挪向樂初被果汁潤得嫣紅的唇瓣,再往下,劃過白皙的脖頸,落在領間若隱若現的銀色金屬鏈上。 他很清楚,藏在t恤布料下的小金屬片上,刻著樂初的名字和生日。 樂初二十三了。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這個問題。 樂初是個成年男人,不是小孩子。 簡單的歌詞忽然變得燙舌。 席望江越是想把這些奇怪的念頭壓下去,越是不斷想起樂初的身體作為成年男性而顯現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