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關家逆子,龍佑荊襄 第3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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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雄壯昂揚的歌聲,此時卻因為他闖了大禍,致使江夏淪陷。 連帶著這歌聲中顯出的,均變成了末世的哀戚和悲涼。 楊修也心不在焉的跟著唱,手中握著酒,卻沒有飲,腦中閃過的是父親楊彪的模樣。 父親楊彪是漢臣哪! 自從楊修堅定的站在曹cao這一邊時,楊彪就與他斷絕了父子關系,如今想來……父親或許是對的! 只可惜……唉…… 幽幽的一聲嘆息,楊修的眼睛慢慢紅了,停止了歌唱。 歌聲罷,曹植凝望著陷入冥想中的楊修,一時沒有說話。 楊修很快回過神兒來,尷尬的笑笑,“子健這《白馬篇》真是讓人感心動耳!” 曹植嘆息,“一切都結束了吧,輸了,是我輸了……這些年,德祖你為我cao的心太多了,終是有些事,不能強求?!?/br> 楊修的神情少有的誠摯,多出了幾許視死如歸的意味?!澳莻€位子,本來就該是你的,我本不會輸,子健你也不會!” 曹植慘笑?!翱伞F在還有得選么?這一次,我與二哥均是私自調兵,均是好意,可誰曾想……二哥無功,我卻惹上大錯,這怕就是天意吧……若我調得的是許都的兵馬,二哥調得的是汝南的兵馬,或許……就如德祖所言,那個位子,我就能坐到了!” 言及此處…… 曹植滿飲一樽,笑容更是慘烈?!拔页3O?,要是我當初沒有和二哥爭,德祖是不是就不會斬殺那于禁將軍的副將,就不會為我偽造父王的詔令,或許……今天我就可以和德祖,和二哥,咱們一道鐘情詩酒,那……或許才是我想要的日子……八年了,哈哈,我把自己的青春、你的青春、二哥二嫂的青春,都爭成了一場噩夢!” 提及“二嫂”的時候,很明顯曹植不經意頓了一下。 像是這個名字,讓他變得更加悲壯。 楊修紅了雙目,“公子身為曹丞相之子,一些事兒總是該做的,總是身不由己的!局勢讓你、我做出了選擇,人生卻沒有回頭后悔的余地,大王讓我輔佐子健公子,子健公子將我當做朋友,從那一刻起……我便選擇把……成就你曹子建作為我楊修的唯一理想!” 曹植茫然:“可這理想已經隨著如今的局勢破碎了,二哥贏了,我……我輸了,這份理想是不是從一開始起就是錯的?” 楊修感慨:“子健公子,你就是太善良了,理想沒有對錯,作為臣子,我欣慰于你的善良與縱情,可卻清楚,這對于爭奪世子是不利的!但作為朋友,我就喜歡你這樣縱情的才華,‘置酒高殿上,親交從我游’,我就愿意‘從其游’,哪怕不惜為你而死!這是我選擇的理想,我不為自己的理想后悔,如果真的錯了,那是局勢的錯,命運的錯,不是我的錯,更不是你曹子建的錯!何況……” 楊修恨恨的道:“何況我雖輸了,但子健公子你還沒輸,殺那于禁副將的是我,偽造丞相詔令調兵的也是我,這些都與子健你無關……” “德祖……”曹植連忙道。 “哈哈哈哈……”楊修卻狀似癲狂一般,大聲吟道:“置酒高殿上,親交從我游……” “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 楊修宛若做出了某個決定,他要犧牲自己,去……去保全曹植! 他頗為豪邁的舉起酒樽:“該你了,子健……” 曹植雙目熏紅,“德祖,我已經輸了,輸了世子之位,我不能再輸了你??!” “哪里輸了?”楊修將酒樽中的酒一飲而盡,他鐘情高歌著曹植的詩詞:“清醴盈金觴,肴饌縱橫陳。齊人進奇樂,歌者出西秦。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酒,酒……再來酒,再來酒!” 忽然,樓下重重的腳步聲響起,隨著“嘎吱”一聲,醉仙樓的大門被推開。 闖進來一個狂士,坦胸漏丶乳,兩個酒葫蘆一左一右的晃蕩著。 他一進門就大吼道: “酒?誰方才說酒來著?” 楊修與曹植本以為就是一般醉酒之人。 這個點兒還敢來酒肆耍酒瘋,沒有被巡城的官兵抓起來打上一頓,已經足夠幸運了。 還要酒喝呢? 簡直是醉的不清。 曹植卻是莫名的回想起,他當年“夜闖司馬門”……也是楊修竭盡全力,才保他周全,讓他沒有因為醉酒,失去了“爭奪世子”的可能。 往事如煙—— 此刻,酒肆的掌柜就去打發這醉漢。 哪曾想,卻聽得這醉漢大吼道:“百年愁里過,萬感醉中來……腹中書……腹中書萬卷,身外酒千杯,嗝……哈哈,哈哈,你莫要動我,起開,起開……酒逢……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也罷,也罷一醉能消萬古愁!” 這…… 醉漢隨口吟出的一些詩篇中的名句,讓楊修一怔,也讓曹植側目。 需知道,南朝詩人“謝靈運”對三國時期詩人曹植的評價是: ——天下之才共分十斗,我謝某人占得一斗,天下人共分一斗,唯獨曹子建獨占八斗。 而這也是成語“才高八斗”的由來。 也正因為“才高八斗”,所以……當聽到這些詩句時,曹植才驚了,對這醉漢口中的詩詞驚為天人…… 也是—— 你曹子建是才高八斗? 那李白、杜甫、白居易,杜牧、王維、歐陽修,你們若并于這一世,又是幾斗? “子健……”楊修張口…… “德祖,莫要說話?!辈苤策B忙抬手,他仿似不想被打斷,他著迷了,對這醉漢口中的詩句著迷了。 他要繼續聽……接著聽。 楊修的目光微瞇,凝望著一樓處那“衣衫襤褸”、“狂放不羈”的醉漢。 他的聲音還在繼續,像是醉的不輕。 已經開始說“醉話”了…… “——酒,液體之火,飄飄欲仙,讓天地顛倒,讓世界流轉,把古籍文獻,澆灌的跌宕起伏。將琴棋書畫,熏染的色彩斑斕,哈哈,它醉了張飛,狂了禰衡,張揚了曹孟德,書寫了鴻門宴,濕了清明杏花,瘦了那曹家子建……” “你啊你,成全了多少英雄豪杰,放倒了多少村夫莽漢,歌舞與你相佐,美色與你為伴。催詩情萬丈,壯文人斗膽……” 這醉漢越說越是豪放不羈,也是放肆不已。 他的動作也越發夸張…… 乃至于將上衣悉數退去。 他的話還在繼續:“有人借你發瘋,有人借你奪權。有時你只是一個道具,烘托一下酒席上的氛圍。有時你更像一種暗器,把貪杯的對手麻翻……哈哈,哈哈哈……葡萄美酒夜光杯,月飲琵琶馬上催,哈哈,哈哈哈……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酒,好酒,上好的酒,吾來你這打酒,吾勸汝莫要不識抬舉,且給吾添滿這酒!” 隨著這一道道豪邁的聲音。 “——咚,咚!” 突然間,這醉漢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酒肆掌柜去扶時,卻已經聽到他那“呼?!敝?,儼然……醉的不輕,已經睡著了。 掌柜就準備招呼跑堂的,把這醉漢扔出去。 卻不曾想,曹植當即喊道。 “且慢……” 他與楊修快步下樓,楊修行至這醉漢身側,翻開他那披散的頭發,那張狂不羈的面頰展露而出,楊修當即一怔…… “是李藐!李氏三龍之一的李藐!” “李藐?”曹植并不認得此人。 楊修解釋道,“此人乃蜀郡名士,號稱‘三龍’之一,可先是公然羞辱劉備,又是與關四公子劍拔弩張,前端時間,有傳聞那關麟將他扒去衣衫綁于城門處示眾,以此羞辱于他?!?/br> “昨日倒是聽說,曹丕從江陵特地接來一狂士,此人之狂不亞于那裸身羞辱丞相之‘禰衡’!不想竟是此李氏三龍之一!” 出身,羞辱…… 這些關于李邈的,曹植絲毫不介意。 他只是驚呼道:“德祖總說我與父親之詩詞,如人倫之有周、孔,麟羽之有龍鳳,父親升堂,我可入室,天下其它才子至多坐于廊廡之間……非我自負,德祖這話,原本我信了,我當之無愧,可……可這李藐一出,我方才知曉,何為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北方文人還是太自負了!” “此李藐一出,非但我曹植入不得室,父親更升不得堂!滿座北方文人便是坐于那廊廡不不配,唯方才那幾句詩詞,那一番縱論,天下之才共分十斗,此人怕要占得八斗??!” 楊修也驚駭于此李藐的才華,卻提醒道:“可他是子桓帶過來的人!” 曹植的語氣卻無比堅定,“我不管他是誰的人,我只知道,他會如德祖一般,將成為我的摯友……” 曹植忍不住輕吟著他方才吟出的詩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月飲琵琶馬上催——”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好詩,妙詩!” 言及此處,曹植一把抱起李藐?!暗伦鎺臀?,先送他上馬車,我要帶他回去!” 楊修遲疑了一下,還是搭了把手。 倒是此時此刻,那醉酒的李藐還在夢中囈語: “酒啊酒,你就是個壞東西,你既入朱門豪宅,又進村舍陋院。既流溢皇室的金樽,又盛滿農家的粗碗。愁也要你,喜也要你,哈哈……我也要你!” “哈哈,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你、我、他……三人,對影成三人!” 一時間,這“對影成三人”五個字響徹于這寂暗的街道上。 仿佛…… 這一句,這些詩,這李藐……突然,就讓身處混沌與黑暗中的曹植,宛若忘記了一切,投身于這斐然的文才之中。 而這李藐的出現,也讓楊修感慨萬千。 ——『是巧合么?』 他微微思慮,可在曹植那無比渴望、懇切的眼神中,他的懷疑一夕間煙消云散。 ——『這李藐?會是既我之后……幫子健的人么?』 不知為何,楊修突然生出一種感覺。 這感覺很是強烈。 楊修心頭喃喃: ——『對影成三人,以后……怕是再沒有三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