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香氣，室內暖風，吵吵嚷嚷的交流，無一不刺激著姜眠的腦神經。

    她依舊不喜歡咖啡的氣味，不知道為什么大人談話就喜歡端著咖啡，閑庭自在，一副運籌帷幄的閑雅姿態。

    事實上方蕓連手中的咖啡都端不穩。

    金錢給她帶來多年的休養，在此刻蕩然無存。

    咖啡液在杯中蕩起漣漪。若不是她將勺子率先放在了盤中，指定能聽見杯壁與金屬的撞擊聲。

    現下的響動，是姜眠百無聊賴地一下接著一下的攪動，磕碰的聲響。

    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只自顧自地等著另一人的開口。

    本就是她先約的我，就應該她先開口，姜眠想。

    的確，方蕓穩不住陣腳，率先開了口：

    “上次沒來得及問，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開場白如老套的電視劇，姜眠心里冷嗤一聲，半抬著眼，漫不經心道：“過得很好?！?/br>
    方蕓也沒受影響，繼續道：“當年mama是有苦衷的。你還小，我又沒有正經的工作，四處奔波。只能狠下心把你放在老家……”

    姜眠從她張口時，眼神驀地銳利。

    苦衷？我還??？狠下心？

    還真可笑，她是怎么說得出口的。

    沒等她說完，直直逼停，嗆聲道：

    “你的苦衷就是將我放在一個又一個陌生人的家中，自己去逍遙快樂？你的苦衷就是對我非打即罵？還是你的苦衷將你逼得把我放在所謂的‘親生’的家庭，任由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撫養，自己一去不復返？”

    “……還是你覺得我年紀太小，記憶做不得數，將你美化成這樣？”

    “想憑著一張嘴就抹掉之前所有非人的待遇？”

    “還是說，我姜眠命里非得有mama這個角色？”

    姜眠一瞬不瞬地盯著眼前滿嘴胡說八道的女人，原本的妄想給了她狠狠一個巴掌，她竟然企圖從一張照片中，幻想出母親的美好。

    方蕓臉色瞬間白了。她是想利用姜眠離開她時年紀尚小糊弄過去，她現在也是真心想和姜眠搞好關系的。

    然而她忘了，搞好關系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撒謊。

    “不……不是的，mama……”

    “好了，”姜眠再次打斷，一雙酷似她的眼睫，冷漠無情，“我答應你來，其實也是想和你做了了斷?！?/br>
    “先前是想利用你去氣哥哥，但現在我才發現，利用你簡直就是對他的侮辱?！?/br>
    這句話打得她臉上火辣辣的疼。

    “離開你時，我是小，但不代表我愚蠢。說實話，我還挺感謝你的。感謝你的荒唐，生下了李牧言和姜眠，又不帶腦子地將不是親孫的姜眠，抱給了李家。也幸虧奶奶大度，不然我早就死在了那年的夏天?！?/br>
    “所以……喜歡哥哥?！?/br>
    最后一句話，輕得像一陣煙，連氣味都沒來得及發散，便消失了。

    對面的女人臉色錯愕，緊緊握住姜眠的手，淚眼婆娑：“你不要mama了嗎？”

    她搖了搖頭，抿著唇，繼而開口：“沒有要不要，是你先拋棄我們的?！?/br>
    她說的是我們，不是我。

    方蕓挫敗地松開了手，強撐著笑意：“不急，眠眠年紀還小，說的話做不得數?！?/br>
    似是說給自己聽，安慰自己。

    一時無言。

    說開了，姜眠心里半無芥蒂，只靜靜地攪動咖啡。又不死心地嘗了一口，還是被又酸又澀的作惡干，鎩羽而歸。

    不想再陪著大人無聊的游戲，她剛準備起身離開，卻又被方蕓叫住。

    同時，手機震動。

    尤為漫長的時間，其實才過了半個小時。

    手機上是哥哥發來的消息，問她在哪。

    對了，她來時并沒有和哥哥講過，她要回家了。

    “你不想知道爸爸是誰嗎？”

    方蕓沒轍了，搬出了從來沒在姜眠生命中出現的男人，以誘脅。

    對于拋家棄子，從未起到半分作用的父親，還真就影響不了姜眠。

    “我對老男人不感興趣?！?/br>
    “說起來你也挺可悲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