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店禁止馴養餓虎 第6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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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其實并不了解他爸,他出生的時候,他媽就難產去世了,他是爺爺帶大的,那時候他爸在北京學習,等回來的時候,他已經長大了。 跟所有父子一樣,他跟他爸沒有什么話聊,他爸還特別忙,忙到一年在家吃晚飯的時候,十個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他爺爺對他爸的“忙”十分驕傲,認為自己兒子有本事,才會被國家重用。所以走路都是昂首挺胸。 許野也跟著覺得忙是好事,他不回家也是好事。 直到他十歲那年,在外面乘涼睡著了,朦朦朧朧的聽到了鄰居們說閑話。 “你說許野淘成這樣,建邦也不管?!?/br> “管什么呀,許野媽在的時候,建邦就不待見她,許野那做派,跟她那農村的媽一個樣!” 許野他媽跟他爸是娃娃親,mama是農村的,據說他爸不喜歡他媽,捎帶著,也不喜歡他。 瞎扯老婆舌,許野心想,我爸分明是忙! 于是,他偷偷地把這倆人氣門芯給拔了。 后來,因為他的事情,爺爺死了。 葬禮辦完,他們父子相對而坐,如同,他爸突然說:“我每個月固定五號回家,這天你別回來?!?/br> 許野看著父親,他想,他已經是男子漢了。 男子漢,是不能隨便掉眼淚的。 他干脆一天都不回來了。 既然大家都覺得他是壞孩子,那么他就壞的徹頭徹尾好了! 他跟扒火車的孫胖子商量好,他一個月給孫胖子交多少錢,他就住在孫胖子家。 孫胖子家里魚龍混雜,是扒手、黑戶、投機倒把的聚集地…… 許野這樣一個在大院里淘氣慣了的孩子,竟然也不習慣他們滿嘴臟話,邋遢和野蠻。 但他知道,自己早晚會習慣的,早晚會跟他們一樣的。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特別恨許建邦。 一個父親,竟然能做到完全不愛,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兒子。 他不配做父親。 后來,許建邦就死了。 他死了之后,許野回到這個房子住,偶爾會想起他,也只能想起他特別愛干凈,在家的時候總是一遍一遍的消毒。 許建邦對他來說像一個塑像,冰冷的、遙遠的,他從來沒了解過他。 所以。 他沒法說,他相信許建邦絕對不會貪污,也沒法說,許建邦一定貪污了。 他和任何一個初接案子的警察一樣茫然,他根本不了解許建邦。 但說實話,他不太相信許建邦會跟一個未成年小女孩有染,那太惡心了。 如果是真的,那個領口潔白、冷漠又視他為恥辱的父親。 才是他一生最大的恥辱。 —— 因為張淑芬總是在用感情綁架她的原因。 杭攸寧其實對感情,并沒有多大的渴望,她現在最喜歡、最向往的東西是【自由】。 但是傷害了一個很愛很愛自己的人,她還是很難過。 跟許野攤牌那天晚上,杭攸寧語無倫次的講了很多。 “趙明明其實一直很努力,每天無論多晚都要練芭蕾,她住的地方破破爛爛,可是她一直想活的更好?!?/br> “可是她死了,死前還在求兇手別傷害她奶奶,可是她奶奶希望他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br> “她不應該就這么死在黑夜里,其他女孩子也是,她們的人生,她們家人的人生,全部全部被毀了?!?/br> 她很少這樣大段大段的剖白,就像是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給人看,脆弱的、幼稚的、發燙的。 “我沒法不査,想到她們死前那么痛苦,兇手還好好的,不應該是這樣的?!?/br> 許野看著她,除了最開始問了幾個問題之外,他一直沒有說話。 她不敢看他。 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一樣珍視她,對她好。 可是她卻懷疑他,瞞著他舉報了他的父親。 她覺得自己惡心透頂。 但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這么做的。 因為她無數次的踟躕,要不要跟許野的說的時候,她都會想起趙明明。 許建邦……應該對趙明明也很好吧。 所以她才會飛蛾撲火的去追尋他。 可最后,他間接殺了她。 ——這世間到底什么可信呢? 淚眼朦朧中,許野起身,去拿了什么回來,隨即向她伸出手。 她嚇得一激靈,條件反射的躲開了。 許野的手呆在原地。 隨即,他用了點力氣,抬起她的下巴,用熱毛巾給她擦拭滿臉的淚痕。 細致的、溫柔的、就像手下是一顆瑩潤的珍珠,稍微用力,就會留下瑕疵。 “你沒聽說么?晚上哭該倒霉了?!彼f,很隨意的感覺:“不哭了,去睡覺吧?!?/br> 他沒有對她的所作所為有任何評價,只是沒有再提走的事情了。 他還是起早去買早飯,給她買藥、做飯、泡紅糖水。 很多年后,杭攸寧還是會記得那種感覺。 他心里受了很重的傷,可是他帶著鮮血淋漓,仍然在對她好。 她很害怕。 那種帶著恐怖的強烈情感太有沖擊力了,她只覺得每根神經都在顫栗。 所以很多年后,杭攸寧覺得自己,對情愛之事不再懵懂,并不是因為性經歷,完全不是。 而是那個夜晚,燈光如水,她坐在地上,許野站在她身前,一點一點擦拭著她的臉,眼睛、鼻梁、嘴唇,他的目光專注、溫柔、卻暗藏著將人吞噬的暴虐。 她覺得害怕,但是她突然間產生一種奇異的渴望,具體是什么,她并不知道。 —— 那段時間,兩人共處一室的生活變得十分別扭。 許野早出晚歸,照常跟她共享信息,比如,許建邦的事情,已經移交給經濟部門進行審查,從上到下都要查,機械廠不景氣,這一次正好徹底的肅清。 有種說法是,盜取國有資產背后的那個公司,是香港人。 那跟黑蜘蛛整容、以及進口香港書籍的渠道,對上了。 “我覺得這有可能是一樁交易?!痹S野說:“那個人,暫且代號香港人,想要盜取國有資產,向許建邦行賄,而許建邦的要求,是他們幫忙解決掉“趙明明”懷孕的麻煩?!?/br> “于是香港人派出了‘黑蜘蛛’,然后……” 兩人同時沉默了。 杭攸寧在想,如果這個香港人的目的,是錢,他為什么一直指導黑蜘蛛殺人呢?他應該更隱蔽才對。 許野在想,那杭尋呢,杭尋在里面,扮演著什么角色。 晚飯做了白蘑炒rou,鮮美異常,可是沒有人吃,漸漸冷掉了。 門鈴就是這時候響起來的。 許野打開門,門口站著一個短發颯爽的女人,個子很高,上了年紀仍顯得十分挺拔。 許野道:“你是……” “我是你曹姨,曹國靜,還記得我么?”她說:“現在是機械廠的廠長?!?/br> 許野還真是沒認出來。 曹國靜原來就住在大院里,她先生是個文學雜志的編輯,那個年代,兩人也算是高收入人群。 但是沒要孩子。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后來離婚了,倆人都搬了出去。 小孩們記人,都是某某的mama,某某的爸爸,所以許野對她印象不深。 他只知道,許建邦死了之后,曹國靜當了廠長。 這一次審查,曹國靜作為廠長,當然首當其沖。 許野蹙眉:“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大事?!彼抗饩季嫉亩⒅骸案烙嘘P,你方便嗎?” 許野跟她對視了一會,還是側身讓她進來了。 聽說是曹國靜,杭攸寧興奮的差點跳起來,這不就是瞌睡有人遞來枕頭么! 她強行忍住,手忙腳亂的幫忙收拾了餐桌,給她倒了一杯茶。 不知道為什么,她看著曹國靜總覺得眼熟,就好像在哪見過,但完全想不起來。 她對人外貌一向非常敏感,很少會記不住。 曹國靜很漂亮,但是眉宇之間,有股沉郁之氣,那是被生活打擊慣了的人有點樣子。 可她是一廠之主,掌握多少家庭的生殺大權,在古代,稱得上一方諸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