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貨店禁止馴養餓虎 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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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沒想到,就在男人刀即將刺向她眼睛的那一刻,佛像背后突然竄出一個人影,朝男人撞過去。 刀尖在她臉上劃開,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你他媽的瘋了?”男人破口大罵。 那個陌生人背對著杭攸寧,只能看出是個矮胖佝僂的身軀,他囁嚅著道:“別,別再殺人了,求求你了!” “你在說啥?再他媽整事,老子捅了你!” 看得出來,那個陌生人很害怕“黑蜘蛛”,連腿都在抖,卻頭也不回的對杭攸寧喊道:“跑!” 杭攸寧來不及想他的同伙為什么救自己,她只知道現在,是她唯一的機會。 她艱難地扭動身軀,去湊近案桌上的燭火,烈火舔舐著繩索,同時也燒傷了她的手臂,她發出痛不可抑的低吼,強忍著劇痛不動,終于,手腕上一松。 那兩個男人仍然扭打在一起,杭攸寧看著他們,伸手將蠟燭拿下來,扔進了雜物之中。 潮濕的空氣里,很快濃煙滾滾,杭攸寧踉蹌著向外跑去,跑到門口的時候,她轉頭看了一眼。 兩人已經扭打得難舍難分,黑蜘蛛死死扼住男人的脖頸,叫囂著:“你背叛老子!我他媽為你做這么多事!你背叛我!” 男人似乎在哭,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我沒有……咳咳,我真的沒有……” 她還是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來不及了! 她迅速跑入山林之中。 暴雨仍在繼續,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她根本沒法辨明反向,只能連滾帶爬的往相反的方向跑。 身體里似乎仍然有麻藥的殘余,四肢使不上勁,而臉上的鮮血和著雨水,一直在往下流。 最糟糕的事情,是她感覺自己發燒了。 連日來的奔波、驚嚇,淋雨,攻陷了她本來就羸弱的身體。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泛起一陣讓人戰栗的寒意。 她很想歇一歇,睡一覺,可是不行,她必須跑得足夠遠,遠的那個人找不到她……她手腳并用的往前爬,突然,一腳踩空了! 順著濕滑的淤泥,她措手不及往下滾去,天旋地轉之間,她什么都沒抓住。 等再次回過神來,她已經跌進了水里。 這原本是一條清淺的的水潭,山上的積水以雷鳴之勢奔涌而來,已經能淹過她的頭頂。 水刺激了臉上的傷口,疼得讓人打哆嗦,而與此同時卻渾身綿軟無力,她幾乎沒有站起來的力量。 杭攸寧努力浮出水面,她看著天空,被隱天蔽日的樹木分割,露出的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這里是谷底,距離出口越來越遠,黑蜘蛛遲早會找來,而她已經沒有上去的力氣了…… 她想起剛才的佛像,他們甚至藏身在廟宇里,難道菩薩在庇護他們嗎?難道老天爺是讓我死么? 不…… 杭攸寧攀上一塊石頭,艱難的攀上去,不,她可以死,但絕對不能屈服。 她是警察的女兒。 “爸爸……老天會幫好人的,對不對?”她低聲念叨著:“如果幫他,就不配做天!” 一道閃電劃過,隨即是響徹山林的雷聲。 她終于從水中爬到岸上,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抬眼看去,發現溪邊石頭上,有幾只鳥擠在那里避雨,野鴨還是鴛鴦,根本看不清楚。 杭攸寧喉嚨里傳來一聲低吼,她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握緊了手里的石頭。 鳥兒們哀嚎著四散而逃,其中一只逃得很慢,杭攸寧猛然撲過去,用最后的力氣,把它死死摁在身下。 那溫熱靈動的小生命,很快沒了聲息, 杭攸寧抹了一把臉,不知是眼淚還是血水,隨即一口咬在了鳥兒的脖頸上。 溫熱腥甜的血,漫過她饑渴的喉嚨,焦灼的胃。 她必須補充營養 活下去,意味著一切。 杭攸寧就躲在一棵樹下,干嚼著血rou,她的樣子一定恐怖極了,可是心里那種恐懼感,逐漸被一種近乎蠻橫的信念取代: 這是老天爺給我的,天意站在我這一邊! 體力剛剛恢復了一會,她突然聽見了涉水的聲音,她翻身一躍,爬上了最近的那棵樹。 樹葉的遮掩下,她看見了黑蜘蛛,他一邊走一邊罵著:“小雜種,你他媽再跑一個試試!” 杭攸寧深吸一口氣,她仰頭看著天,雨水已經漸稀了,一旦天亮,他很快就會找到自己。 已經到了退無可退的的時刻。 “你不知道趙明明是怎么死的吧?”他知道她在附近,惡意地笑著:“我騎在她身上,跟騎一匹母馬一樣!大小便失禁了,她還求我呢,別害她奶奶……” 他有刀,力氣比她大,正面對決她沒有任何勝算,她必須趁著黑暗偷襲。 杭攸寧無聲無息地解開自己的衣服,褲子。 它們一直在滴水,她必須保證自己的行動沒有任何動靜…… 為了止住顫抖,她開始背誦一些不成串的詩句來轉移注意力: 我來到這個世界上, 只帶著紙、繩索和身影, ……為了在審判之前, 宣讀那些被判決的聲音。 “還有南京那個女的,太瘦了不好弄,我就把她頭割下來了……” 他拿著手中的刀漫無邊際的揮舞著,帶著一種神經質的興奮。 “你么……你跟你爸爸一樣死正好,我會數著窟窿,二十九個怎么樣?然后老子把你的尸體給你媽送去……” 告訴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就在他后背暴露在視野中的那一秒!杭攸寧一躍而起,跳到了男人肩膀上,利用重力將他整個人壓入水中。 男人沒有反應過來,被一股猛勁摁在水里,他瘋了一樣掙扎,當他再次從水中起身時,發現周圍一片死寂,只有黑暗。 而他手里的刀,不見了。 “媽的!給你臉了!”憤怒讓他失去了理智,從懷里掏出一把槍來,對著顫巍巍的樹枝就是一槍。 他居然有槍…… 鳥群被槍聲驚到,騰空而起,樹葉搖曳著,空無一人。 “出來!滾出來!”他對著黑暗中叫著,濕透了的衣服帶著嘩啦啦的水聲。 突然,灌木叢中傳來動靜,男人沖著它就是一槍。 似乎命中了什么東西,似乎又沒有,男人罵罵咧咧地走過去,用槍撥開灌木,那里只有一團亂草。 “賤貨!你他媽的……” 下一秒,水中伸出一只持刀的手,在電光火石之間,插入了他的左手! 我不相信天是藍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聲, 我不相信夢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無報應。 鮮血綻放,槍應聲落在水中。 男人握著手腕,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嚎。 他終于看到了杭攸寧。 那里,少女的頭顱慢慢地水中浮出,半臉慘白,半臉鮮血淋漓。 她是赤裸著的,如同一個水妖,他卻第一次感覺不到任何欲望,只有無邊無際的恐懼。 “你別過來,你他媽碰老子一下試試!” 杭攸寧撿起那把手槍,對準了他的頭顱,她的聲音很輕,道:“你的同伙是誰?” 黑蜘蛛兩只手都被廢了,他一邊罵一邊往后退:“你他媽會開嗎?有種你就開槍試試看!” 子彈上膛,杭攸寧抬手就是一槍。 子彈順著黑蜘蛛的耳朵擦過去,他的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痙攣著,很長時間耳朵里都是一陣嗡鳴。 “那天殺我的爸爸的,還有誰?”她的聲音甚至稱得上輕柔,她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如果海洋注定要決堤, 就讓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陸地注定要上升, 就讓人類重新選擇生存的峰頂。 黑蜘蛛一邊甩著腦袋,許久神經質地笑著:“你不是有那雙眼睛嗎……這你都看不出來嗎?” “什么?” 就在杭攸寧愣神的那一刻,黑蜘蛛突然撲了過去,她立刻扣動了扳機! 然而,手槍里已經沒有了子彈。 黑蜘蛛將杭攸寧壓在身下,他的手指已經使不上勁兒,用手肘的力量死死地扼住她的脖子。 “死吧!你他媽九年前就該死了!” 他目眥欲裂,瘋了一樣壓制住杭攸寧,杭攸寧想去拿刀,可是刀脫手了,已經被水流不知道沖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只能用兩只手用力想把他的手肘抬起來,可她手里的力氣,正在一點一點的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