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此人既然能模仿阿姐回信,自是與阿姐相熟之人,卻又不甚了解,寫信無非是不想讓我知道阿姐此時處境,亦或者是另一種可能,對方不想讓我回京。 “可不論哪種,我都必須回去,奕承,原安郡暫且交給你,無論如何我都要加快速度回一趟京都,瞧見阿姐無恙我才能安心?!?/br> 奕承還是覺得不妥,再次勸誡,“那若這是對方的計謀,故意露出破綻讓將軍發現,目的就是為引將軍回京,那時將軍該如何?” 奕承所說,他也想過,對方若當真是要引誘他回京,無非兩種可能,用他威脅阿姐,亦或者用阿姐威脅他交出兵權。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關系著南清,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若當真是設局誘我回去,宮中怕是變了天,我便更要回去,奕承,你放心,我會暗中行事,絕不會讓他人有可乘之機?!?/br> 見對方去意已決,他也不好繼續再勸說下去,“那將軍萬事小心,此處有末將在,將軍安心就是?!?/br> 奕承重重的拍了一下對方的右肩,簡單收拾行囊,騎上快馬,連夜往京都方向而去。 快馬加鞭,晝夜不停的話,半月足以趕回。 第5章 鬼魅 “轟隆??!轟隆??!” 雨還未曾落下,雷聲已響徹云霄,一道閃電劃破陰沉的天空。 屋內的南清被外面的聲音驚醒。 驀然睜開眼,四周有些昏暗,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幻香燃盡后的余香。 捂著發暈的頭緩慢爬起,四肢比起昨日,恢復了些氣力,撩開帷幔發現瞿嬤嬤正在不遠處的竹榻上假寐。 地板上鋪著厚厚的鵝毛毯,即使摔下去應當也不會疼,南清嘗試著一點點從床榻上滑落下去。 嘴里略感苦澀,旁邊紅木桌上擺著一套清雅茶具,赤腳有些費力地挪動著自己的身子。 行至桌旁,胸口起伏不定,連連喘息,連帶著提起茶壺的手都在微顫。 也是這瓷具碰撞的聲響驚醒了瞿嬤嬤。 起身快步過來接下南清手里的茶壺,“娘娘若是口渴,叫醒老奴就是,怎光著腳自己個兒倒茶,若是著了涼,女君怕是要怪罪老奴照顧不周?!?/br> 南清不語,端起茶杯連喝了三杯涼茶,嘴里苦味才消散些。 瞧著癡癡望著窗外的南清,瞿嬤嬤也順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在風的作用下,院中栽種的金桂樹枝在簌簌作響,配上黑沉沉的天空,有些毛骨悚然。 “時辰還早,娘娘不如再睡會兒?” 頓了良久,南清深呼了口氣,溫和又平靜道,“嬤嬤,本宮想去外面走走?!?/br> 哪怕已經和眼前人相處了四年,瞿嬤嬤還是捉摸不透南清的心思,但想著外面到處都有璃榆安排的暗衛,不怕人跑掉,她也就沒有拒絕。 躬身從床腳將南清的鞋襪拿過來為其穿上,又取了一件略薄的外袍替她披上才肯放人出屋子。 格子木門被推開的瞬間,南清有種重見天日的錯覺。 即使外面混沌一片,她也覺得豁然。 “轟隆??!” 雷聲再度響起,廊檐下頃刻間掛起雨簾,院子中央開鑿了一片曲折水池,水珠一顆顆灑落在池中,激起圈圈漣漪。 兩處亭臺樓閣環繞著水池而建,前后錯落。 “嬤嬤,本宮想去亭子坐坐?!?/br> 瞿嬤嬤聞言朝身后的之筠輕抬手,對方會意,轉身取了把紙傘來。 雨水撒落在青石板路上濺起水花,好在離得不遠,鞋襪不曾打濕。 斜倚在欄桿邊,單手伸將出去,感受著雨水拍打身體肌膚的觸感以及靜心聽雨滴打在荷葉上的清脆聲音。 亭中微涼,瞿嬤嬤有些擔憂南清待久了,原就虛弱的身子,會受不住。 欲勸阻對方回去之際,南清忽而出聲,側目笑著問道,“嬤嬤,你說這滿池之水,可以溺死人嗎?” 瞿嬤嬤內心咯噔一下,拿著紙傘的手不經意的握緊,“此處是女君兩年前重修時遣人特意開鑿,故而池水并不深?!?/br> 伏在欄桿處的腦袋微晃,嘴里反復念叨著,“兩年前…” 原來日日喚她“jiejie”的人,兩年前就已經開始惦記她,素來警覺的自己,怎么就沒有察覺出一絲不同尋常來。 不覺間,眼角溢出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進池中。 “娘娘,此處風大,咱們先回屋?!?/br> 對于瞿嬤嬤的話,南清選擇充耳不聞,伸手繼續接雨水,轉移話題,“青禾、青辭在哪兒?” 此時的她,身邊需要兩個自己人。 “娘娘下月十四便能見到她二人?!?/br> 瞿嬤嬤移步擋住南清的視線,單手負在身后對著遠處廊下的之筠和之闕做了個手勢。 二人瞧見后,相繼撐傘而來。 即使被遮擋,南清余光也瞥見了往這邊來的兩人,微嘆了口氣,自嘲的笑道:“如今本宮連支配自己的身子自由都沒了,嬤嬤說說,這是不是很可悲?” “老奴也是為了娘娘?!?/br> 眼瞧著三人欲想硬來,她扶著欄桿勉強起身,臉上透著不耐,“倒也不必如此,本宮自己回去?!?/br> …… 暴雨如注,肆虐的拍打在樹葉上,發出激烈的鼓點聲。 京都長正街臨巷的謝府,南正街巷尾的余府與其比鄰的周府,哀嚎聲和(huo)著雷鳴、暴雨編成了一曲慘烈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