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雙驕 第194節
他溫柔而不容拒絕地打斷她的話:“睡吧?!?/br> 她嘟著唇,仍要耍嬌:“我不——” 他故意按住她的雙手,翻身壓住她:“不睡?那就做點別的事情?!?/br> 嚇得她連忙改口:“不、不……紗兒這便休息,這便休息……” 如是過了一夜。 翌日清晨,太子與太子妃進宮,向皇后請安。 以往,盛隆和總是在長春殿里略坐片刻,便前往含元殿,同圣上與朝臣商討國事,今日卻逗留了許久,陪著母后與妻子說話。 皇后對此有些高興,亦有些不解,含笑詢問:“瞻兒不用去含元殿嗎?” 他微笑著回答:“今日是常朝,無甚要事,不去也不打緊?!?/br> 皇后還是覺得疑惑,目光掃過夫妻二人。 覓瑜緊張地捏著手心,垂著頭,不敢出一聲大氣。 稍頃,盛隆和屏退了宮侍。 殿里一時陷入安靜。 皇后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停頓:“瞻兒?” 盛隆和微微低首,應道:“母后?!?/br> 接著,他抬起頭,道:“孩兒斗膽,有一件事,想請教母后?!?/br> 皇后的疑惑之色愈甚,不過還是慈祥地笑著,道:“瞻兒但說無妨?!?/br> 盛隆和道:“母后為何要讓紗兒前往清白觀?” 皇后悚然一驚:“這!” 她看向覓瑜:“你、你怎么——?” 來之前,盛隆和叮囑過覓瑜,她只要旁聽就好,什么都不必說、不必做,一切自有他應對,她也答應了。 然而這時,面對皇后的詢問,覓瑜惴惴不安,完全亂了章法,慌忙下跪請罪:“兒臣知罪!兒臣——” 盛隆和跟著在她身旁跪下,搶過她的話頭,行禮道:“紗兒什么都沒說,是孩兒推測出來的,請母后莫要怪罪紗兒?!?/br> 皇后的目光從覓瑜轉移到他的身上,滿是震驚與惶然之色,好似在面對一場荒誕的夢境,不知該如何應答:“你、你推測出來的?” “是?!彼练€道,“母后與清白觀素無往來,好端端的,為何要讓紗兒獨自前去?問及原因,紗兒還百般不肯相告?孩兒只得擅自揣測?!?/br> 皇后帶著些許微顫地詢問:“你……你猜到了什么?” 盛隆和道:“下個月是孩兒的生辰,孩兒斗膽猜測,母后是想到了兄長,心中傷懷,這才讓紗兒前去清白觀祭奠,又怕引起孩兒傷心,遂讓紗兒瞞著?!?/br> 皇后怔怔聽著:“你……是這樣猜的?” “是?!彼聪蚧屎?,“母后,孩兒猜測得對嗎?” 聞言,皇后的神色頗為復雜,有傷心,有感慨,也有慶幸。 她似是在猶豫,要不要應下這話,抑或否認一部分、告知一部分。 但覓瑜清楚,皇后怎么回答,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此時此刻的神色,還有接下來的反應,僅從這兩個方面,盛隆和就能推測出更多的真相。 這是覓瑜在多次被他說中心事之后,總結出來的經驗,他實在太厲害了,不僅會揣度人心,而且見微知著,她很懷疑,這世上有沒有人能瞞過他。 不知道皇后清不清楚這一點? 從皇后的表現來看,她并沒有與覓瑜相同的感受。 因為她舒了口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放松,以及不再掩飾的少許傷懷,淺淺微笑著,應道:“是,你猜得不錯,母后……正是這樣的想法……” 盛隆和神色不變,低首道:“孩兒不孝,讓母后傷心了?!?/br> 皇后眨眨眼,隱去一點淚意,故作輕松地道:“莫要說這樣的話,是母后不好,不僅擅自做主,讓你媳婦去清白觀,還讓她瞞著你,實在不該?!?/br> “你們快起來,”她起身上前,彎腰欲扶,“別在地上跪著了?!?/br> 盛隆和推辭不受:“孩兒還有一事不解,望母后解惑?!?/br> 皇后動作一頓,詢問道:“何事?”很顯然,他在先前的一番詰問,讓她心有余悸,哪怕他是自己的孩子,這會兒也難免帶上了些許緊張。 盛隆和微微一笑,似是安撫:“母后為何要將此事交給紗兒?雖說清白觀是紗兒的師門,也沒有讓她孤身祭奠兄長的道理?!?/br> “這……”皇后遲疑著,目光掃向覓瑜。 覓瑜一愣,不明白皇后這是何意,又不好向盛隆和求助,只能茫然地回視。 不知從她的反應中意會了什么,皇后的神色一松,微笑著道:“依禮,是不該這樣做,只母后一時沒有稱心的人選,這才選了你媳婦?!?/br> “今日既然說開了這事,母后便在這里向你討一個人情,可好?” 覓瑜又是一愣,沒想到皇后會這么說。 不過,這的確是個萬全的說法,不僅避開了盛隆和的詢問,還反過來表現出以禮求人的態度,以退為進……真不愧是母子,擁有一脈相承的聰慧。 面對這一要求,盛隆和會怎么回答? 覓瑜下意識看向他。 盛隆和恭敬道:“母后言重了,母后的心愿,孩兒自當滿足。只是,孩兒有些不解,為什么要是清白觀?不能是太乙宮或者三清觀嗎?” “若論道門祖庭,當為太乙宮,若論國觀,則是三清觀,清白觀雖也聲名在外,到底不及前面二者,母后為什么偏偏要選它?” 皇后嘆出口氣:“罷罷,母后不知你媳婦同你說了多少,干脆將一切都告訴你,免得你留有疑惑,日后再問……你們且先起來,莫要跪著?!?/br> 盛隆和遂扶了覓瑜起身,與她一起坐在下首,聆聽皇后講述。 皇后說的,同覓瑜知道的沒有什么差別,包括為何要在清白觀立長生牌,前段時日又是如何夢見幼子等等,只隱瞞了盛隆和的身份之辯。 盛隆和聽罷,沉默稍頃,道:“母后不欲父皇得知此事,不選擇三清觀,在情理之中,但是母后為何不選擇太乙宮?讓孩兒代為祭奠,不是更方便嗎?” “這……”皇后陷入了遲疑。 覓瑜知道,這是因為長生牌上的名諱不能讓他看見,一如此刻,不能讓他知曉其中的原因。 所以皇后只能道:“當時,母后不知道該怎么向你提及此事,正好祝神醫在一旁,她的為人,母后信得過,便囑托了她……” “原來如此?!笔⒙『偷?,從他的神情與語氣,看不出他是相信了還是沒有,“那么,這次的清白觀之行,母后為何不再囑托岳母,而是要紗兒前去?” 皇后道:“母后在剛才說過,是你們年前在清白觀那會兒,你媳婦不小心破壞了長生牌的勢,你……你的兄弟在夢里指名道姓,要她過去?!?/br> “母后沒有要怪罪你媳婦的意思?!彼?,“母后知道,她是一片好心,替母后前去查看長生牌,誰能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 “然而木已成舟,母后只能盡力讓她彌補過失……” 盛隆和微微斂眸。 “托夢之說,自古有之,無可非議?!彼?,“只不過,在母后的心里,兄長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他看向皇后,詢問:“會是因為這等小事,就哭鬧不休,入夢擾母后清靜的頑童嗎?” 皇后怔愕不已,喃喃道:“這……這能怎么說呢?你、你的兄弟,自然不是不明事理的,不然也不會在當初……” “可是,如此玄異之事,誰能分說得清?便是母后,也……” “既然分說不清,那么母后如何能確定,入夢之人就是兄長?”盛隆和道。 第209章 皇后驚疑不定:“瞻兒此言何意?” 盛隆和道:“前些日子, 父皇龍體有恙,幾度召見神妙真人,不知母后在侍疾時……可有與之相遇?” 皇后的神色一緊。 “瞻兒這是, 在懷疑母后?”她輕顫道, 神情在不可置信中帶有痛心, 以及點點不易察覺的忐忑。 盛隆和起身行了一禮:“孩兒不敢?!?/br> 覓瑜連忙跟著起身,低眉垂首,屏聲靜氣。 “不過,”他繼續道, “還請母后對孩兒實話實說?!?/br> “——母后,到底有沒有見過神妙真人?” 皇后的臉龐慢慢變得蒼白。 這樣一副模樣,縱使她不回答, 答案也已經明了。 “果然, ”盛隆和道, “母后見過他?!?/br>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聽得皇后一個激靈, 忙忙上前道:“瞻兒,你聽母后解釋!母后并非相信了那妖道的胡言,只是、只是——” “只是母后連續幾夜夢見兄長,發覺情形與其所言別無二致, 這才不得不信,是不是?”盛隆和替她把話說完。 皇后懇切道:“瞻兒——” 盛隆和打斷她的話, 詢問:“施不空都對母后說了什么?” 皇后陷入了猶豫:“這……” 盛隆和看著她:“母后不能告知孩兒嗎?” 皇后一驚, 緊忙道:“不、不,怎么會?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 母后如何會瞞著你?只是、只是——” 她的目光轉向覓瑜,隱隱含有求助之意。 覓瑜一呆, 登時變得同皇后一樣,倉皇、無措而又為難。 聽聞此事與施不空有關,她并不感到驚訝,反而覺得在意料之中,她會答應前往清白觀,本就抱著向師長請教是否有人作怪的心思。 她也大約能猜到,皇后為什么會支支吾吾,無外乎是神妙真人在言語間,提及了盛隆和的身份之辯,讓皇后有所顧忌,不敢直白地說出來。 可皇后不能應對盛隆和,她就能應對了嗎?她若是能應對,這會兒便不會在長春殿,裝作一個木頭人,而是在前往清白觀的途中了。 覓瑜在心中暗暗叫苦,然而,來自長輩的求助,她又不能當看不見,只能硬著頭皮,看向盛隆和,局促喚道:“殿下……” 不出所料的,盛隆和沒有松口。 他甚至反過來詢問她:“紗兒常年出入清白觀,對于這些玄異之事,想必有所了解,不如同我們說一說,所謂的托夢,到底是怎么回事?” 覓瑜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