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睡著?！蹦吕椎禄卮?，“只是好奇母親為什么忽然笑了?！?/br>
    “沒什么，就是感覺……”她沉思片刻，“感覺像是回到了以前，那時候你還很小，讓人懷念?！?/br>
    莫德雷德悶笑一聲：“至少加荷里斯肯定不懷念，他說過我小時候很吵?！?/br>
    “你確實比一般的孩子精力充沛?！?/br>
    “您可以直接說鬧騰，反正我不介意?！?/br>
    “我更傾向于那是一種奇妙的新陳代謝?！蹦Ω貞浀?，“當時的你非常好動，充滿活力，最重要的是——很大膽。有一次你對高文的劍起了興趣，想要摸一摸它，高文擔心會傷到你所以拒絕了，結果你一整天都掛在他身上，試圖把他的劍帶咬斷?！?/br>
    “所以最后我成功了嗎？”

    “沒有，因為加雷斯一直用狗尾巴草逗你，你放棄了劍帶轉而去咬他的手?！?/br>
    摩根還記得，在親眼見證了這一幕之后，加荷里斯用極為嚴肅的眼神掃視四周，仿佛要向他的兄弟們揭示某種真理（和他當初發現大氣壓強時的表情一樣），他慎重地開口：“很顯然，孩子都是野獸?！?/br>
    不過他很快就在自己野獸般的弟弟身上找到了新樂趣——主要是拿他做實驗。有段時間他總是拿著一塊紅布在莫德雷德眼前晃悠，想觀察他是否會生氣。

    阿格規文告誡他：“我們的弟弟是龍，不是牛，加荷里斯?！?/br>
    “每次洗澡前你都不安分?！蹦Ω^續道，“仆從們經常要追著你跑過兩條走廊才能把你裹上浴巾帶回去，后來你父親和阿格規文不得不接手了幫你洗澡的工作，以免你再光著身子跑出去?！?/br>
    “呃……所以理論上獅心堡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我五歲的時候就見過我的屁股了？”

    “是的?！?/br>
    莫德雷德躲在她的懷里發出哀嚎，摩根拍了拍他的后背，希望這樣能撫慰孩子破碎的自尊心。

    “聽起來我小時候是個小討厭鬼?！?/br>
    “小淘氣鬼?！彼m正道。

    隨后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摩根本以為莫德雷德睡著了，但他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所以……母親為什么會選擇生下我呢？”

    在摩根回答之前，莫德雷德很快地補充道：“我是說，為什么不直接在高文他們之中選擇一個呢？我覺得高文當國王和我當國王不會有什么區別，反正都需要阿格規文來收拾爛攤子，而且他和老爸長得也很像，體內有一部分潘德拉貢家族的血統?！?/br>
    “怎么突然這么問？”摩根的聲音沉了下來，“有人對你說了什么不好的話嗎？”

    “不是?！蹦吕椎滦÷暬卮?，“只是……聽說母親懷我的時候很艱難，但懷高文他們的時候就不會這樣?！?/br>
    “這不是你的錯，莫迪，你祖母懷你父親的時候也很不容易?！碑吘孤沟亩亲永镉幸粭l龍。

    和亞瑟孕育繼承人在當時是一個合情合理的選擇，而第三條龍的預言其實沒有如梅林以為的那么困擾她——當然，她并非毫無顧慮，但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后，摩根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不打算讓所謂的預言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

    很多人都對莫德雷德性格中流露出的叛逆疑惑不解，但摩根認為這可能是她遺傳的，因為她最討厭的就是因為懼怕某種命運降臨到自己頭上而臨陣退縮，最喜歡的就是對所謂的權威者說“不”。

    “無論懷孕的過程如何，那都不重要?！彼橇宋撬陌l旋，“當你被裹在襁褓里交給我的時候，我知道你就是我想要的一切——我的小龍，我珍貴的星星，還有格蕾和你的哥哥們，我想讓你們都健康快樂地長大?！?/br>
    她看不見莫德雷德的臉，但聽到了他吸鼻子的聲音：“我愛您，母親?！?/br>
    “我也愛你，孩子?！彼崧暤?，“睡吧?！?/br>
    當摩根第二次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喚醒她的是房門被推動時門軸的吱呀聲，她看見她的丈夫悄悄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支蠟燭。

    他先是對她笑了笑，然后掃了一眼床上的莫德雷德，他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表明了他的想法：這孩子真該意識到自己早就不適合跟父母睡一張床了。

    話雖如此，亞瑟并沒有把他叫醒，而是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安靜地躺了下來，在小心翼翼地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后，他伸手抱住了她和孩子。

    “好啦，現在你把我們都吵醒了?！蹦吕椎虏⒉辉趺凑嫘牡乇г沟?，“老爸，滿意了嗎？”

    “滿意了?！眮喩p聲笑了起來，“現在睡覺吧?！?/br>
    第347章

    當格蕾推門而入時, 蘿西女士正在用濕布擦手，看起來非常認真，畢竟指甲縫里的血跡是最難清理的。

    她本可以將這項工作交給仆從,但最后還是決定親自動手——就好像她昨日不必親自砍下巴特萊公爵的頭顱,但最后還是決定親自動手一樣。

    “早安，殿下?！睂Ψ轿⑿χ蛘泻?，語氣一如既往的和藹，“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昨晚對于洛錫安的貴族們是一場驚魂夜。巴萊特家族有足足二十多人被當場處刑, 鮮血染紅了大廳的每一寸地板, 哭喊和嚎叫此起彼伏，死者的頭顱被插在莊園大門前的尖刺上，淋上了焦油，那些扭曲的面孔在火焰中漸漸融化。

    今天早上格蕾路過時, 他們原本的模樣已經無法辨別了，像是一排燒焦的火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