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正當他想要敲門時，一股令人戰栗的氣息從門縫中滲出，讓他的雙腳凍結在了原地。

    有記憶以來，他只有過一次這樣的感覺，但神力耗盡和瀕臨死亡的痛苦在他的身體里常駐不散……

    塔尼特怎么會在這里？她不該在西頓嗎？不，自從埃斐扶持攝政王主宰政權后，西頓人對塔尼特的狂熱就驟降了不少（盡管依然存在），她來找猊下做什么？她想對猊下不利嗎？還是說……

    “你可真是一只報災鳥?！彼犚娏蒜ハ碌穆曇?，“除了交代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讓我自縛手腳之外，你和你的創造者還有什么用？”

    “'它'很危險?！彼崽鼗卮?，“讓'它'獲得任何機會，都有可能成為你的致命傷?！?/br>
    “真有趣，說得就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一樣，可如果你的創造者現在居于上風，你就不會來這里找我了?！彼苌俾牭解ハ逻@樣毫不掩飾的譏諷，“何況，你與我之間尚有恩怨未結——塔尼特，當時你在我身體里種下惡種，害我重病不起……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本不會錯過以法蓮之戰，也不會……”

    猊下的聲音在這里就停住了，但巴爾能感受到她緘默之下痛苦的余韻。

    “你本就不該離開?！彼崽卣f，“你的執拗使你錯過了重要的消息?！?/br>
    他甚至聽到了猊下用食指點擊桌面的聲音——很響，讓他想起了希蘭腳跟踩在地板上的聲音：“所以你承認自己當初是故意這么做，為了讓我留在蛾摩拉？ ”

    “是?！?/br>
    “我究竟錯過了什么？”

    “太晚了?！彼f，“機會已如月光般從你指縫間流走?！?/br>
    “既然你覺得現在太晚了……”猊下壓抑著惱火，“為什么不在你認為'還有機會'的時候來告訴我這些？”

    “我曾與你說過，現在我的創造者力量弱于'它'，若它不先動，我的創造者就不能輕易有動作?！彼崽仄届o地回答，“事實上，若非'它'這次cao之過急，我們原本不會有見面的機會?！?/br>
    “所以耶底底亞……所羅門的變化是出于'它'的意志嗎？”

    “是?！彼崽鼗卮?，“強行清除人間代行者作為人的感情，這與'它'不輕易干涉人類命運的原則相?！瓕幙擅爸冻銎凭`的風險也要如此行事，說明'它'認為他對你的感情很危險?！?/br>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嗎？”

    “盡管外在沒有任何變化，但在那具身軀之下，只是一個有記憶而無感情的陌生人?！?/br>
    猊下沉默片刻：“你剛剛說，今天你來這里見我的目的，是要允諾我一個愿望?！?/br>
    “是，這是'它'貿然行動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是你的機會?！?/br>
    “你能夠修復耶底底亞的感情嗎？”

    “不能?！彼崽卣f，“我的力量對比我更高等的存在無效?！?/br>
    “你曾說過，若杯中之物滿盈，無論灌入的是清水還是美酒都無所謂?！扁ハ戮璧?，“反過來理解，得先灌滿水杯，才能實現愿望，也就是必須先奉上與愿望相等的代價?！?/br>
    “是?！?/br>
    “即使是你主動提出要滿足我的愿望，我也必須償付代價？”

    “是?！?/br>
    “你的創造者是不是想得太理所當然了？”猊下冷笑一聲，“這基本是在用我的錢，還我放的債?！?/br>
    “遲早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愿意不惜一切代價，只為抓住可以保留一絲希望的可能性?！彼崽卣f，“我來這里，只是為了將這希望的火種托付于你?！?/br>
    又是一陣漫長的死寂。

    “除卻你剛才所說的不可逾越的界限，這個愿望的上限是什么？”

    “若代價足夠，便可窮極你的想象?！?/br>
    “我能將許愿的權限轉給其他人嗎？”

    “可以，雖然它不贊成你這么做?！?/br>
    “它可以有很多想法——如果它只是想一想?！扁ハ抡f，“目前來看，你和你的創造者除了給我添麻煩之外，沒有起到任何用處?！?/br>
    塔尼特難得陷入了沉默。

    “我決定將這個愿望轉移給塔瑪?！?/br>
    塔尼特嘆息一聲：“她有你的影子，但不足以代替你?！?/br>
    “她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來評判?！扁ハ抡f，“現在你該離開了，不要妨礙蛾摩拉真正的守護神來見我?！?/br>
    聞言，巴爾心里激靈了一下，遲疑片刻后，才輕聲問道：“猊下？”

    “進來吧?！睂Ψ交卮?，“她已經走了?！?/br>
    他硬著頭皮推開了門，塔尼特的氣息確實消失了，但這沒能打消他的心虛和尷尬：“您是什么時候發現我在外面的……？”

    “從你的影子映在門窗上的時候?！?/br>
    那就是打一開始就知道了……巴爾感覺頭皮發麻，必須費盡全力才能勉強不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感覺到了塔尼特的存在，不、不知道該怎么面對她……”

    “無妨?！扁ハ抡f，“如果我想要隱瞞，就不會放任你偷聽我們的對話了?！?/br>
    他躊躇了一會兒：“您真的打算將愿望轉贈給塔瑪嗎？”

    “沒錯?！彼嘈α艘幌?，“隨手把麻煩事丟給了自己的孩子t——很不負責任的家長，對不對？”

    “我沒有想忤逆您的意思，也不了解事情的全貌……”他吞吞吐吐道，“但塔尼特的有些話可能是對的，由您保留希望的火種會更加合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