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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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xx 作為迦南人的主神,阿娜特在這片土地上見識過許多國家的誕生,比布魯斯、西頓、提爾……它們都曾是點綴著黎凡特的明珠,擁有過獨屬于自己的輝煌時刻,但極盡它們的光輝,依然不免在眼前的這座城市面前黯然失色。 她穿過形狀古怪卻氣勢非凡的高大城墻,城門為青銅筑造,浮雕上刻畫著高居于王座的蛾摩拉女王,頭戴用麥穗編織成的冠冕,兩只立耳獵犬守候在王座兩側,嘴里各銜著鎖鏈的一頭,鎖鏈中間墜著一枚太陽紋章,象征駐守此地的守護神巴爾。 士兵們在要塞上來回巡邏,背后的弓箭和銅制鱗甲在太陽下熠熠生輝,山鷹城墻上方盤旋,偶爾停留在懸掛著藍色旗幟的桅桿上。 外城是蛾摩拉的貿易中心,隨著國力的強盛,蛾摩拉已經逐漸取代了提爾作為黎凡特航運中心的地位,各種用帆布搭成的攤販櫛比鱗次,用本地產的顏料染了色,艷麗的玫紅、海水似的湛藍,青蔥的淺綠,以及如夢似幻的淺紫(和螺骨紫不同,似乎是用某個島嶼上的鮮花染制的)。 一眼望去,整個市場就像一張巨大油畫布上涂抹的色塊,穿著亞麻布長袍,將自己收拾得干凈體面的蛾摩拉人輕快地在斑斕的色塊中穿行,鐵衛隊則騎著駱駝沿街巡視,除了駱駝糞便以及人們勞作時的汗水,空氣中幾乎聞不到任何不體面的氣味。 在城門右側,有一棟鑲嵌在要塞里的房屋,上方掛著一塊涂著金漆的牌匾,便是大名鼎鼎的黎凡特銀行,即使沒有離得很近,阿娜特都能聽見房間里金幣與銀幣相撞的聲響,以及匯票摩擦時窸窣聲。即使以最保守的想法揣測,整個地中海也有將近有一半的財富這里流通過,難怪大袞1稱蛾摩拉為連接海洋與內陸的橋梁,半分不假。 “阿娜特?”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你怎么來了?” 阿娜特幾乎是下意識地翻了個白眼——巴爾的呼喚依然令她煩躁不已,但她此時的心情已經不同于以往,這種煩躁并不是出于兄長的無能,而是出于某種更復雜的心情。 誰敢相信那個落魄的農場,有朝一日居然會成為黎凡特的中心?自從巴爾做出了那個瘋狂的決定,就連一向偏愛巴爾的沙帕什2都不相信他還有救……沒想到七年過去,他竟成為了這片土地上最強盛國家唯一供奉的守護神。 雖然阿娜特知道,即使回到過去,她都不一定有膽量做出那樣的抉擇,但也不妨礙她對這個幸運的糊涂蛋發自肺腑地感到嫉妒。 或許是背后有靠山的關系,她的笨蛋兄長語氣中并沒有曾經的懼怕,甚至還敢拿她開玩笑:“所以這次你記得敲門了嗎?” 阿娜特忍耐住了想要揍他或者朝他吐口水的沖動:“想死嗎?” “好嘛,開玩笑而已。t”巴爾說,“如果要找我,你應該來中環城的,我平常一直待在宗教審判所?!?/br> “我對你平常待在哪里半點興趣也沒有?!逼鋵嵤聦嵅⒎侨绱?,自從得知對方多了一項審判與正義的權能,阿娜特簡直快嫉妒瘋了,但她不會在對方面前表露出來,免得對方太過得意,“我只是代沙帕什轉告你一句話,說完就走?!?/br> “沙帕什?我好久沒見到她了!她也會來找我玩嗎?” “……你剛才到底有沒有用腦子聽我說話?”阿娜特嘆了口氣,“她讓我告訴你,小心從地底涌現的火焰?!?/br> 巴爾怔了一下——她剛才是在用原初的語言與他交流,人類是無法聽到的,哪怕是侍奉神明多年的大祭司,也只有在極少數的特定祭典上才能聆聽神用其傳達的教誨。而且不同于在神界的時候,在塵世間,用這種語言交流是會耗費神力的。 他遲疑了一會兒,也以原初之語回應:“這是……預言?” “不錯?!卑⒛忍卣f,“她的權能與你密切相關,除了我和摩特,她對你命運的感知是最強烈的,只要你還沒被蛾摩拉女王溺愛成弱智,就不該輕視這句話?!?/br> 巴爾咕噥道:“我不喜歡預言,多半沒什么好事發生……” 阿娜特過去就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扭捏的模樣,一想到他竟然撿漏似地隨隨便便就得到了蛾摩拉,而自己在這里唯一的待遇是被捆起來丟進柴房里,平常進城前還得先敲門,就忍不住怒火中燒,只想快點離開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隨便你喜不喜歡,記得告訴你的飼主就行了?!?/br> 第194章 希蘭已經七年沒有來過提爾王宮了——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提爾毗鄰蛾摩拉,想要找到回去的機會并不難,事實上, 他確實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多次返回提爾, 眺望過王宮華美的大殿尖頂和巴爾大神廟,但從未生出過想要回到那里的想法。 負責為他引路的宮仆里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比記憶中老了一些,不同于猶如民族熔爐的蛾摩拉,提爾雖然也是民風開放的城市,但王宮的仆從依然身著傳統的迦南服飾……然而,盡管他置身于家鄉氣息的包圍下,卻不覺得提爾就比蛾摩拉更令他親切。 如果是故人的老去只是喚起了他心中的惆悵,那么這種陌生感則提醒著他另一件事——流逝的歲月大概確實是無法回來了,而他人生中最重要的那段時光,并不是在這座城市里度過的。 不過, 就連他心頭的那一點悵意,在見到自己的父親后也揮發得一干二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