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姜主事寬慰道:“二夫人不必害怕,姜某問什么您答什么,保證句句屬實便是?!?/br> 到了這時候,二夫人也只能說出實情。 很快牽扯到了張嬤嬤。 昨夜素商看守了張嬤嬤半夜,后半夜周清光過去替換。 收到傳喚,周清光把人拖到了跟前,張嬤嬤倒是認得干脆,“大人明查,莊子的分成奴才是有多少交多少,奴才拿到手的,也就只有從二夫人那里順來的首飾,旁的,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這點姜主事知道,牢里的兩個人口供一致,又問:“對方是什么人,你沒見過?” 張嬤嬤搖頭,“我只負責從鋪子莊子里抽成,抽來的錢財都是我家那口子去碰頭交接,且每個月結賬之日對方才會出面,奴才是真沒見過……” 沒等姜主事發話,一旁的周清光突然問了她一句,“你們是如何被對方訛上的?” 張嬤嬤脫口而出,“我家那口子好賭……” 白明霽眸子微微一頓,看向周清光。 周清光神色自若,絲毫不慌。 姜主事道:“說下去?!?/br> “奴才記得那日我家那口子一夜之間輸了個精光,最后只得掏出還未來得及擋掉的一枚簪花,殊不知就是這枚簪花惹了禍,對方當夜便找上了咱們,說認識那簪花,是晏侯府的東西,以此為要挾,要奴才繼續盯著晏侯府,且順出來的東西,五五分成,否則就拉咱們去報官……” 說完,張嬤嬤又道:“奴才突然想起來了,對方似乎是賭坊里的???,我家那口子說他雖蒙著面,但聲音有幾分熟悉?!?/br> 姜主事問:“是男子?” 張嬤嬤點頭,“是,對方有兩人,一男一女,女的每月負責到福天茶樓收錢,男的倒是很少露面,除非有很緊要的事,都是約我家那口去賭坊?!?/br> “哪家賭坊?” 張嬤嬤答:“財源滾滾?!?/br> — 昨夜熬了一個通宵,天亮了朱世子朱錦城才從賭坊出來。 母親過世那夜,他被國公府的人抓回去,國公爺劈頭蓋臉一頓罵,罵他不成器,罵他不成才。還打了他一巴掌,問他為何就不能像晏世子那樣穩沉,有腦袋有城府。 旁人便罷了,朱世子最討厭別人拿他與晏長陵相比。 礙于母親剛過世,朱世子忍著那口氣,等戴了三天的孝,替母親送完了葬,實在忍不住,當夜便偷偷摸摸地去了賭坊發泄。 本以為會輸個精光,誰知運氣極好。 把把贏。 接連三日,就沒輸過。 贏來的不只是金銀,還有各種首飾,加起來得有十萬兩了。 朱世子摸了摸懷中贏來的那些錢財,笑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誰說我沒本事?這才叫本事!他國公爺能三日賺回來十萬兩?” 不可能。 這個時候回去,鐵定又要挨他國公爺的罵。 罵他一無是處,挑不起大梁。 朱世子索性不回去了,在路邊的酒鋪子買了一壺酒,上了馬車,飲了一大口,才同馬夫道:“去莊子找美人兒?!?/br> 侯府不準他在外面沾花惹草,不準他逛青樓,他便藏起來養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外室。 人到了莊子,已經醉得不成人樣,見到美人兒出來,一把摟住她的腰,“吧唧——”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醉醺醺地問道:“想我了沒?” “公子說呢?”美人兒在他懷里扭了扭,笑罵道:“公子就是個沒良心的,還問奴才想沒想,奴家想得快要死了,公子可算記得來了……” 還是這兒讓人放松。 朱世子很是受用,心里高興,出手也闊綽,從袖筒內掏出來了一堆的珠釵項鏈,一股腦兒地塞到了美人兒懷里,“看看,喜不喜歡?” 美人兒一愣,欣喜若狂,回頭也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多謝公子,這些都是公子買給奴家的?” 朱世子一笑,“怎么,除了我還有哪個野男人送你?” 美人兒得了東西,喜笑顏開,也不惱,撒著嬌把人扶進了屋內,一進屋,兩人便滾到了榻上。 這處莊子離鬧市雖近,但環境不太好,四面都是房屋,涼風擋住了,一到夏天,熱得悶人。 兩人抱著滾了一陣,還未進入正題,身上便是一層薄汗,身下的美人兒喘著粗氣,嘟嘟囔囔,“改明兒,公子還是給奴家換個屋子吧……” “美人兒說換,咱就換?!彼F在手頭有的是錢,買一個像樣的院子不在話下。 正說著,外面的奴才到了門口,稟報道:“主子,送冰的來了?!?/br> 來了太及時了。 朱世子轉頭便道:“叫他們趕緊運進來?!庇帜罅艘话衙廊藘旱哪樀?,“可別把我心肝給熱壞了……” — 晏家軍軍營。 晏侯爺同底下的兵將早早就等著了。 從昨晚開始,國公府的兵馬便圍在了軍營外,揚言晏家軍有謀逆之心,要替陛下捉拿逆賊。 堵到了天亮,日頭都出來了,終于來了人。 來人晏侯爺倒是認識,刑部侍郎裴潺,身后還跟著一人,國公爺朱光耀。 裴潺的馬匹停放在了軍營外,下馬同晏侯爺行禮,“晚輩參見侯爺,今日奉命行事前來打擾,多有得罪?!?/br> 朱國公一想起朱貴妃的慘狀,恨不得立馬提刀屠晏侯府滿門,對于裴潺的惺惺作態極為不恥,人騎在馬匹上,盯著對面晏侯爺的那只瘸腿,諷刺一笑,也沒打算下來,不屑地道:“裴大人同一個逆賊客氣什么?” 侯府和國公府積怨已久,彼此都看不慣,蔣副將一抽腰間的佩刀,“口說無憑,誰敢進……” 晏侯爺抬手壓住他的刀柄,“裴大人請吧?!?/br> 第67章 晏家軍乃大酆皇室的征戰軍,戒備森嚴,若無皇帝的令牌,無關人員不得進入。 今日卻任由死對頭,把軍營上下翻了一個遍。 半年前晏長陵把晏家軍大半都帶去了邊沙,至今未歸,此時留在軍營的不過百余人,可就算是百人,以晏家軍的實力,也能以一當十,個個都是血氣方剛的的鐵血漢子,忍不了被人踩在頭上的感覺,見朱國公的人長驅直入,推到了兵器架,腳踩著他們的長矛,兵將幾度想要上前,都被晏侯爺攔了下來。 裴潺沒動,等著朱國公搜。 很快朱國公搜到了那批春茶,探手摸下去,當指尖觸碰到冷冰冰的東西后,眼底的仇恨化作了興奮,起身讓底下的人抬到了晏侯爺面前,撥開茶葉,露出了里面一把把嶄新的利劍。 “晏侯爺,可還有話說?”朱國公抬頭問他。 晏侯爺一笑,“國公爺要本侯說什么?” 朱國公最討厭的就是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年輕時曾與他同過戰場,那是一段最為糟糕的經歷,處處壓自己一頭不說,自己提出來的所有意見,都會被他駁回。 在旁人眼里他是雷厲風行,他看來,就是強勢,容不得人。 兩人彷佛天生八字不合,從一遇見立場就對立,都盼著對方早點死。 今日他便先送他去見閻王,朱國公一聲冷笑,“晏塵闕,死在臨頭了,你還有什么要狡辯的?” 擠壓了半輩子的憤怒,朱國公早就忍不住了,看了一眼他的左腿,手里的長槍突然砸了過去。 蔣副將臉色一變,下意識去攔,被晏侯爺推開,抬腳踢起了地上的一根長矛,握在手中,正面擋了過去。 朱國公下了死手,他知道一旦離開了軍營,到了皇帝面前,一定會有變數,憑他皇帝護食的性子,就算證據擺在了面前,也會對他們心慈手軟。 他只有先殺了他,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誅殺逆賊,再合理不過。 力度落下來,晏侯爺的腿突然往下一沉。 眾將士神色大驚,齊齊上前,“侯爺,侯爺!” 朱國公死死壓住他不放,掃了一眼圍上來的人,冷笑道:“怎么都要造反嗎?” “退下!”晏侯爺一聲呵斥,彎下去的那條腿,竟慢慢地站了起來,手里的長矛奮力往上一頂,甩開了朱國公的壓制。 當年他也算是戰場上的一匹野狼,所到之處,誰能抵擋? 上一場戰事,敵方的長劍穿過了他小腿,他都能將對方的腦袋擰下來,帶著自己的兵馬沖出重圍。 如今區區一個繡花枕頭,何足為懼? 朱國公臉色一變,正欲舉|槍再刺,晏侯爺先他一步,槍頭快準狠,猛敲在了他的手臂上,一陣刺痛傳來,整個手臂都麻了一般,國公爺還沒反應過來,手里的長槍已經落在了地上。 朱國公撫著那只被震麻的胳膊,盯著晏侯爺,眼里的恨意都快要溢出來了,高聲道:“晏侯府私造兵器,企圖謀逆,所有人聽令,拿下!” 話音剛落,立在春茶前的裴潺,突然道:“慢著?!?/br> 朱國公不耐煩地轉過頭,便見裴潺從茶框內拎出了一把長劍,目光在劍柄處仔細端詳了一陣后,抬頭同朱國公道:“此批兵器,并無任何問題?!?/br> 大酆嚴禁私造兵器,所有官方的兵器上都會刻上官印。 而每個地方的官印又都不同。 衙門的有衙門的印記,刑部的有刑部的印記,晏家軍自然也有屬于自己的官方印記。 刀柄上刻有‘晏’字,刀身則是刻著龍頭紋。 是以,晏家軍在敵軍的眼里,也被稱為皇室的龍頭軍。 裴潺繼續走向下一個茶框,接連choucha了十幾把,所有茶框內的劍柄上軍刻著官印,并非私造,乃軍營內的正常兵器。 裴潺沒再往下看,同朱國公道:“國公爺,怕是誤會了?!?/br> 誤會什么? 朱國公眼角都在抽動。 東西都在這兒了,能有什么誤會,朱國公不相信,親自走過去拿起來了茶框里的劍,一把一把地檢查,再一把把地仍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 對方告訴了他,事情萬無一失,只待他到軍營內一搜,晏家就完了,且還是他親眼看著那批兵器進了晏家軍軍營。 一定是晏家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