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金秋姑姑稟道:“娘子有事要忙,讓姑爺先歇息?!?/br> 晏長陵也沒問她去哪兒了,多半猜到了她今夜不會消停。 — 白明霽正在馮姨娘的院子里。 馮姨娘走后,院子便空了出來,丫鬟也沒了,夜里連盞燈都沒。 素商這丫頭殺個人轉眼便能忘了,可膽子卻著實小,還怕黑。 白明霽本是讓她帶路,結果變成了自己走在前面,素商躲在她身后,還顫抖地問她:“娘子,你說馮姨娘到底還在不在?” “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燈籠被她拿在手里,白明霽看不見路,索性奪了過來自己照著。 “在還好,不在可就麻煩了?!彼厣萄劬Χ疾桓冶犻_,神神叨叨地道:“娘子,咱們進去會不會看到可怕的一幕?” 白明霽在白府時,幾乎不曾來這兒,抬頭找著主屋,隨口一問,“哪一幕?!?/br> 分明很害怕了,素商還忍不住念了出來,“一打開門,馮姨娘就在咱們跟前……” 話沒說完,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聲貓叫,素商頓時嚇得尖叫。 白明霽:“……” “再這樣,你就回去?!?/br> 素商立馬閉住了嘴。 白明霽找到了主屋,門沒上鎖,抬腳踢開,里面什么都沒有,罵了素商一句大驚小怪,吩咐道:“看看馮姨娘衣裳放在哪兒,都翻出來?!?/br> 白楚說得沒錯,馮姨娘和阮姨娘兩人的身形細看并不一樣,那小廝既然與馮姨娘私通,對其必然熟悉,不可能認錯。 除非那夜兩人的穿著打扮很像。 阮姨娘出事之前,二夫人曾去她院子送過衣裳。 二夫人此人一向勢利,看不起妾室,與阮姨娘的關系并不好。 讓她去給一個姨娘送衣裳,八成心里不會痛快,拿了馮姨娘的衣裳過去交差也不一定。 如此一來,張勇將阮姨娘錯認成馮姨娘,便不意外。 — 見屋內一切如常,并沒有出現自己所想的畫面,素商也覺得是她想多了,怕被白明霽再罵,盡心盡力地干起了活。 剛找到存放衣裳的箱柜,正要往外拉,誰知一抬頭,頭皮都麻了,只見窗外立著一道人影,披頭散發,正在盯著她。 素商張了張嘴,嘴唇動了好幾次,聲音才破出喉嚨,“鬼,鬼??!” 白明霽魂兒都被她叫出來了,轉過頭,也看到了。 但她從來不信這些。 手里的燈籠往素商手里一扔,徑直奔去窗戶,“砰——”一把推開窗扇,追了出去。 素商臉色都白了,“娘子……”猶豫了一陣,到底還是覺得主子的命要緊,哭著跟了上去。 等兩人追出去后,眼前漆黑一片,哪里還有人影,又一路找到院子外,半個人影子都沒見到。 素商抖得個更厲害了,“娘子,真是鬼啊?!?/br> 白明霽呵斥一聲:“閉嘴!” 果然她來對了地方。 正打算再帶素商回去,誰知一轉身,適才去過的屋子已經燃起了一片火光。 白明霽眸子一涼,抬步便往里沖。 卻沒能沖過去,胳膊被一只手拽住,一把將她拽了回去。 白明霽愣了愣。 扭過頭,便看到了晏長陵。 似是怕她再反抗,晏長陵不僅把她拉了回來,還把她往懷里摁,一回生二回熟,按在她頭頂上的那只手掌比白日里自然多了,抱著那顆頭道:“死了一回,真不把命當回事了么?!?/br> “你怎么……” ‘來了’二字還沒說出來,忽然聞到一股淡雅的,沁人心脾的梨花香。 白明霽腦子空白了一下。 完了。 她今天才買的花瓣兒…… 愣神的功夫,前面的屋子已成了火海。 府上的奴才們陸續被驚醒,急急忙忙趕來救火,周圍的人越來越多,晏長陵握住她手腕,拉著她往回走,“先回院子,帶你見一人?!?/br> 不知道他要帶自己見誰,證據被燒沒了,白明霽沒心情,不太喜歡被人牽,掙脫了他的拉扯。 晏長陵也沒勉強,大家都去救火了,她手里的燈籠又丟了,黑燈瞎火,晏長陵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心腳下?!?/br> 話音剛落,白明霽腳下突然踩空。 白明霽:…… 他是烏鴉吧。 穩住腳下,繼續跟在他身后,見那人走在前面,健步如風,絲毫不受影響。 不禁懷疑,他有夜視眼嗎。 晏長陵確實有一些夜視眼在身,在外打仗,時常夜里偷襲,沒一點辨別物體和光線的本事,豈不是只有挨打得份? 一條路上踩空了幾回后,白明霽隱隱有些后悔了。 晏長陵回頭看著她一雙高低腳,形走在朦朧的夜色中,極為滑稽,忍不住開口道;“你有話,可直接說?!?/br> 白明霽這會子腦子都是亂的,還得努力看清腳下,“我說什么?”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你還想牽我?!?/br> 白明霽:“……” 白明霽還是牽了,揪住了他的衣袖。 終于回到了院子,一進屋,意外地看到一名丫鬟。 是馮姨娘跟前的瑩兒。 白明霽一怔,回頭看向門外那人。 他要自己見的人是她?那便幫了大忙了。 白明霽目露感激,晏長陵卻沒領她的情,垂頭理起了被她揪成了一團麻花的袖角,建議道:“要不,咱們做一根木棍吧,下回牽起來方便?!?/br> 她揶揄誰呢。 白明霽抿了抿嘴角,耳尖紅起來之前,及時扭過頭,看著跟前的瑩兒,面色肅然地道:“我有話要問你,你如實答,若敢有隱瞞,我立馬賣了你?!?/br> 瑩兒“噗通——”跪下,“大娘子問吧,奴婢知道的,定會告訴娘子?!?/br> 晏長陵再看了一眼手里皺巴巴的衣角,又覺得洗后撐撐也能穿。 “馮姨娘在哪兒?”白明霽問道。 “奴婢不知道……”瑩兒是真不知道,“前夜姨娘支開奴婢,說是要一個人待會兒,以往也有過這類情況,奴婢每回都是回了倒座房,那日奴婢也早早回了屋,等第二日早上再去,便不見了姨娘的蹤影,奴婢去問二夫人,二夫人臉色極差,還‘呸’了奴婢一聲,之后便罵起了賤蹄子,什么接進門了都不安分……” 白明霽又問道:“二夫人可有去馮姨娘跟前借過衣裳?” 瑩兒一愣,搖頭,“沒有?!?/br> 隨后又想了起來,“不過前些日子馮姨娘倒是因為一套衣裳同二夫人爭吵過?!爆搩夯貞浀溃骸笆墙衲甑拇貉b,按列,姨娘每個季節會有五套換洗的新衣,二夫人打發人送來,馮姨娘挑了其中一套穿上,誰知一天不到,臂膀處便脫了針線,發了好一通大火,說是二夫人故意打發這些個劣質的東西來敷衍她,死活讓奴婢去退給二夫人……” 白明霽問:“退了嗎?!?/br> “退了?!?/br> 白明霽又問:“什么樣式的衣裙?” 瑩兒記得清楚,“是揚州送來的綢緞,底色為桃粉,領口和袖口都繡了海棠?!瘪T姨娘平日里喜歡靚麗的顏色,拿到手便穿上了。 白明霽心頭一涼。 昨日在大理寺,她看過阮姨娘的尸體,身上穿的正是那一套。 第19章 白明霽又問了瑩兒一些馮姨娘的事,把人打發走,已經大半夜了,外面救火的動靜似乎也停了下來,應該是撲滅了。 “天色太晚了,你去睡……”話沒說完,轉過頭見卻身后的人不知何時躺在了軟塌上,胸口搭著被褥,早已睡了過去。 確實很晚了。 白明霽也有些困,走過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人。 睡得很,安詳…… 到底要不要叫他去床上。 頭一回上門,便讓人睡在外面,著實不太妥,正要伸出手指戳一下他,那人突然翻了個身,眉目輕蹙,把自個兒的臉轉向了里側,留下一道清冷的脊背,就差同她說出“別吵”兩個字。 算了。 軟塌上鋪著的墊子她也花了好幾十兩,因白日要小憩,用的是上好的棉,綢緞也是上佳的,睡上一夜還行。 如此一想,就由著他睡在這兒了,彎身替他吹了燈,甚至還好心地掖了掖并沒有拉動的被角。 再回屋里,睡了個通天亮。 第二日醒來,金秋姑姑一臉古怪地看著她,伺候她洗漱時,小聲在她耳邊道:“娘子就是這般對待姑爺的?就不怕姑爺同您置氣?!?/br> 怎么對待他了,不就是在外面睡了一夜。 有軟塌有被褥,委屈不了他。 再說,他自個兒睡過去的,關她何事,他一個大男人,還能為了這事同自己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