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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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烈神情怔忡,不虞,這個名字熟悉中又透著陌生,一眨眼,將她送走已經十好幾年了。 時緒忍不住問:“祖父,您早知那位老先生是國師是不是?” “當然?!睍r烈并不否認:“此事眼下并不要緊,先說其他事。不虞投靠了安殿下?” “聽不虞話里的意思,不是投靠。當時時家要被夷族,不虞為救下時家人和安殿下做了交易,他助不虞救下時家人,不虞助他成事?!?/br> 時緒將當時劫囚和在虎頭寨安家的事詳細告知,打開了話匣子,后邊的就好說了。兩人在京城時做下的那些事,打造出了后來怎樣的局面,如今又是什么情況,以及不虞察覺到時家還有人活著,他又為什么出來尋人,全無隱瞞。 時烈聽得認真,他沒想到平宗竟有個兒子,并且如此優秀,只這一點就足夠讓人高興。 可偏偏他時家出了個女兒,優秀程度并不低于平宗之子,這就更讓人高興了。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喜歡拿根竹竿到處戳的孩子,被國師教導得如此出色。 時緒將自己所知的情況悉數告知,兩人又問了些話,一來一去的,眼見著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祖父,再不走就進不了城了?!?/br> 時烈點點頭,偏頭看長孫一眼。 時鴻會意,進屋片刻,再出來時,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 趁著這時間,時緒出門去脫了兩身衣裳和盔甲過來,這些東西全部一上身,頭盔一戴,這人說是誰就是誰了。 最后的難點,在于讓失去一條腿的時烈騎馬。 “這么點小事,也值得你們兄弟哭喪著個臉?!?/br> 時烈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熟練的安撫馬匹,用完好的右腿踩著馬蹬上馬,身體稍有搖晃,但很快就穩定住了。 他像是很滿意自己的表現,拍了拍馬兒的頭,垂著眼簾聲音平緩:“全無希望等著的那段時間我都熬過來了,如今子孫爭氣,洗清冤屈有望,沒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來的?!?/br> 時鴻眼底有水意,低著頭掩飾了過去。 而時緒哪怕當了這么長時間的大人,可在祖父和兄長面前,他好像自然而然的就又擁有了軟弱的資格,眼淚又流了一臉。 手忙腳亂的擦去眼淚,時緒笑道:“走,回去給三叔一個驚喜?!?/br> 驚喜,還是驚嚇? 當然是驚喜。 時衍看到父親,怔愣過后伏在父親的腿上哭得像個孩子。 他和時緒一樣,都不是家中責任壓肩的長子,也都被放任著長大。 這一年多時間里,他們將時家扛在肩上艱難前行,才知道責任壓身的人有多辛苦,更知道了曾經的自己得到了怎樣的偏愛。 他無法想象,時家人當時經歷了什么。 他更無法想象,驕傲如父親,怎么殘忍的逼迫自己接受失去了一條腿的自己。 第407章 時家之事 時緒又陪著流了一盆的眼淚,待三叔的情緒緩和下來,他才問出自相遇后就想問又怕問的話:“大哥,爹呢?” 時鴻看向他,眼神中明明似風起云涌,細看卻又沉靜沒有起伏,連語氣也平緩:“時家十一人,家將一百零七人,時家軍八千二百四十八人,共計八千三百六十六人,僅活下來兩人?!?/br> 僅活兩人…… 時緒張口欲言,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想說:這絕不可能!他的父親那么強大,輕易就能將他打趴下,怎么可能就這么沒了! 他又想問:為什么!時家世代忠勇,憑什么就要落個這樣的結果! 可最終,他只從嗓子眼里逼出來一聲一聲的哀嚎。那些悲,那些痛,那些不能訴之于口的恨,無需言語,只聽這哀嚎聲就感同身受。 而這,也是只有他這個小輩才能做的事,像時衍,氣死了恨死了也得忍耐。 計安得到消息從營地趕了回來,聽著這聲音停下了腳步,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時家人。 他為不虞高興,時家總算是有人活了下來。 可他也為不虞難過,因為只活下來兩人。 她看似和時家不親近,實則是不知該如何和時家人相處,但行動上,她為時家謀劃有多深遠,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時家人在她心里有多重的份量。 閉著眼睛的時烈睜開眼睛看向門口中的人,眼生,卻又感覺有點熟悉。 那神韻,像極了年輕時總愛往忠勇侯府跑,天黑了找盡借口不愿回宮,每每輸給他了都撂狠話下次要贏回來的……先皇。 當年,沒有皇子是他唯一能被人詬病的缺點,如今他人不在了,這一點,卻也補齊了。 若他還活著,該多好。 若他還活著,時家不會有這一難。 若他還活著,定能將皇子教導得更加出色。 若他還活著,他的孩兒也不會吃盡苦頭。 若他還活著…… 時烈撐著椅子起身,完好的右腿支撐著,殘缺的那條腿膝蓋點地:“時烈,拜見安殿下?!?/br> 時家幾人跟著行禮,就連失控的時緒,哪怕身體顫抖也禮節周全,不曾怠慢。一如忠勇侯府還在時,他混在家人中間,又聽話又不那么聽話的做一個不用扛事的世家子弟。 可那時,時家人丁興旺,他藏在人群中,自有人替他打好掩護。 而現在,身邊的人已不足以藏住他的身形,那些能替他打掩護的人,已經不剩幾個了,他再不能敷衍應對。 計安快步上前將老將軍扶起來,按著他坐回去后又示意其他人趕緊起身:“以我和時家的交情,您不必如此?!?/br> 時烈抬頭看向他,氣度神韻和先皇很像,而長相上卻不盡相同。先皇長得更英武些,而安殿下明顯更俊秀,卻并不顯柔弱。 沾了血的人就如那開了刃的刀劍,難掩其鋒芒。 在上首落座,計安看向時家幾人:“不知老將軍能不能和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何事?” 時烈抬眸:“安殿下相信時家?” “當然?!庇嫲舱Z氣鄭重:“于公來說,叛國投敵,總要有利可圖??芍矣潞罡酪u侯府,其地位在大佑已少有人能比肩,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利益,值得時家以如此多人為代價去換取。于私,老將軍可能不知,我和您的孫女不虞,是一條船上的人。我的大后方,由她在掌舵?!?/br> “殿下信她?” “是,我信她?!?/br> 干脆,且毫不猶豫的答案,讓時烈的態度軟化了些許。 他垂下視線看向自己的腿,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一直懷疑軍中有地位不低的人是丹巴國的細作,并為此排查了許久。那天我收到消息,丹巴國的大將軍蒴滿王爺在城外約見了那細作。我一是為了拿下蒴滿,畢竟他是丹巴國的王爺,身份地位皆非同一般,要是能拿下他,也可打散丹巴國的士氣。二則是要把那細作揪出來,除去軍中隱患,卻沒想到,那是專為我時家而設的一個局?!?/br> 時烈手握成拳,語氣卻聽不出一絲變化:“為防打草驚蛇,我沒動大軍,只帶著一半的時家人和時家軍前往,正好落入丹巴國設下的天羅地網中。之后,他們又以我的名義將剩下的時家人和時家軍騙出城,時家軍,全軍覆沒。殿下可知,我和鴻兒是如何活下來的?” 計安知道答案必定沾著血,可他仍是接住這話:“請老將軍告知?!?/br> “我來說?!睍r鴻舍不得讓祖父再去回想那些事,接過話來道:“戰場上,以盔甲認人,尤其是有些盔甲是有主的,更好認,時家就是如此。時家十一人里,年輕的七個,老七穿上老六的盔甲扮成他,老六穿上老五的盔甲,如此類推。最后,老二扮成了我,而我,穿上普通的盔甲保命。祖父同樣如是?!?/br> 時鴻聲音喑啞,略作停頓后道:“沒人想死,可在當時那種所有人可能都活不了的局面之下只能選擇讓誰活。祖父是時家的頂梁柱,他在,就一切都在。而我,長房嫡孫,自小學的就是如何保全家族,讓時家延續下去。所以……” 時鴻語氣一頓,低下頭去忍了忍情緒,抬起頭來以更加暗啞的聲音繼續道:“所以那時,是以族人、家丁以及數千時家軍的rou身為盾,藏住了我們祖孫兩人。祖父失去的那條腿,是因為當時受傷卻不能動彈,硬生生扛著導致腐爛不得不自行斬斷的?!?/br> 時鴻聲音顫抖:“是祖父自己動的手?!?/br> 時衍到底年歲大些,雖眼淚不止,但在計安面前到底忍住了沒有出聲。 而時緒已經哭得伏倒在地,停不下來。 時鴻背過身后,稍作忍耐后繼續道:“我和祖父藏身在尸身之下,躲過了對方的幾個回馬槍,直到最后他們開始填土掩埋,我才背著祖父偷偷離開。祖父傷重,好在時家有幾個好藥方,我偽裝成獵戶,時常打些獵物去換些生活所需和藥,這才熬了過來?!?/br> 第408章 時家內情 只聽這言語講述就已經如此慘烈,計安無法想象,活下來的祖孫兩人這一日一日經歷著怎樣的煎熬。 可他仍是得問:“老將軍可知曉了細作是誰?” 時烈抬頭看向計安,比起是誰在背后對時家下手,緣由為何,眼下,確實是這個問題更重要。 “安南將軍,余暉?!?/br> 這個名字,讓計安都愣了一愣,他萬萬沒想到,攻打合興城還立了大功的余暉竟然是敵國細作,怪不得時將軍查了許久都沒查到人。 “堂堂余家,在京城也算世家名門,他為什么要這么做?還是說,余家一直就是丹巴國埋在大佑的釘子?” 時烈低頭看向自己的腿:“丹巴國近三十年才開始強盛,而余家在京城扎根有近七十年了,不可能是丹巴國埋的釘子。不過余家這些年起起落落,啟宗時期更因為站錯了隊差點被連根拔起,一蹶不振許多年。先皇在時也沒起用他,后來先皇過世,新皇登基后扶持自己人,余家才有機會重回軍中任職。這些年明明沒有戰事,也就沒有戰功,但余暉的晉升極快,我隱約記得,他娶了章家旁支的女兒為妻?!?/br> “您稍待?!庇嫲财鹕碜叩介T口,和手下輕聲交待幾句。 時烈接過兒子遞來的茶喝了兩口,不用猜也知道安殿下這是要把余暉看住了。 計安重又回來坐下,繼續之前的話題:“不虞初到京城就疑了章相國是幕后黑手,那時我們猜測是您手里有他什么把柄,所以他才要除掉整個時家。之后我們又查到貴妃是丹巴國人,章相國和她狼狽為jian,就更有了動手的理由??删退闼窍鄧?,也沒那個本事讓整個時家軍覆滅?!?/br> 時烈抬眸,眼神波瀾不驚。 “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皇帝?!庇嫲矊ι纤囊暰€:“不知道您做了什么,讓他下此狠手?!?/br> “我也想知道我做了什么,讓皇上對我時家趕盡殺絕?!?/br> 計安意外:“完全不知?” “完全不知,倒是章續之有理由動手?!睍r烈道:“我的人在邊境巡查的時候抓住一個行跡可疑的人,他沒扛住嚴刑拷打,承認自己是相國府的人,是第四次來此和丹巴國的人接頭傳遞消息。只一個下人不足以證明章續之賣國,我讓那人依舊去和人接頭,當場將人拿下后得到一封信,是丹巴國的蒴滿寫給章續之的。信里,蒴滿說丹巴國已經萬事俱備,讓他說動皇上將我調去別的地方。沒有我和時家軍鎮守的新斧鎮攔不住他?!?/br> 計安立刻問:“信呢?” “我當時就派家將將信送回京城了,可我等來的,是時家的滅門之禍?!?/br> 不用想,肯定是章續之得到了消息,半路攔截了送信的人。為了不讓秘密暴露,不知找了什么理由先下手為強,借皇上之手屠時家滿門。 計安想到什么,問:“您是不是懷疑過我父皇死得蹊蹺,私下做過什么?” “先皇過世頭兩年確實私下查過,太醫每日都請平安脈,我不信一個身體如此康健之人說沒就沒了,可我也只查了那兩年?!?/br> 在計安面前,時烈并不瞞著:“不虞雖然頑劣了些,但不至于得個災星的名頭,是皇上派人傳出來的。很明顯,是皇上察覺到我在追查先皇的死因了,打算借這個由頭對付時家。我豈能置時家幾百口人的性命于不顧,讓不虞假死遁走脫身后自請離京鎮守邊疆,再不曾回去京城?!?/br> 計安沒想到,不虞那個災星的名頭竟然是這么來的?;实鄣暮笫忠埠芎貌?,所謂災星,當然是帶來災難,到時再把矛頭指向不虞,時家要是護著,那就一起收拾了,時家要是放棄她,多年清名毀于一旦,到那時,皇帝再要收拾時家就更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