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好消息，總算是看到希望了?！狈蛉俗叩介T口，果然是連個背影都看不到了：“邁的步子都比一般姑娘家大?！?/br>
    “姑娘豈是一般閨閣女子能比?！?/br>
    聽著這理所當然的話，夫人卻更深的嘆了一口氣。

    蘭花覺出意味來了：“夫人在擔心？”

    夫人輕輕搖頭，國師一手教出來的弟子自是千好萬好，可是深宮那個地方啊，太孤寂了，怎留得住她。

    “回吧?！狈蛉送庾呷ィ骸胺愿老氯?，最近多留意外邊的情況，從言宅送過來的所有消息都不得耽誤?！?/br>
    “是?！?/br>
    時不虞沒有直接回家。

    她少有出門，所以只要出了門就想到處走走，看著熱熱鬧鬧的人群無比懷念以前不著家的日子。

    指揮言則買了一堆有的沒的，到家后本想分一半給言十安去，可一聽門房說客人已經走了，她心眼一轉，全帶回了紅梅居。

    “言則，去請你家公子過來吃東西?！?/br>
    言則還是看不得公子吃外邊那些東西，可因著這些東西是姑娘給的，他又覺得能忍了，臉色不變的回去叫人。

    “真想念以前悄悄試毒的言管家?！?/br>
    言則左腳踢著右腳跟，一個踉蹌往前快走了幾步，最后……索性跑了。

    時不虞哈哈大笑，以前的法子不管用了，那就換個法子逗嘛！

    可言十安真來了，卻被宜生領去了書房。

    言則一見就知道姑娘又在逗自己，姑娘是絕對不會在書房吃那些東西的。

    言十安在書案對面坐下：“看起來和母親聊得不錯?！?/br>
    “她現在都不知如何和我相處了，把我當小輩吧，國師的名頭把她唬住了?！睍r不虞壞笑著又道：“把我當小姑子吧，還覺得自己沒有資格?！?/br>
    言十安只當沒聽到，看著她問得肯定：“時機到了是嗎？”

    “是?！睍r不虞斂了笑，把從夫人那聽來的，以及她和夫人說的，除了最后那幾句替他說的話，都一一說給他聽。

    言十安一次都沒有打斷，默默聽完，只稍作沉默就道：“你為我周全種種，自是把我的安危都顧好了，那你呢？你留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你的安?？深欀苋?？”

    時不虞愣了一愣，她想過言十安可能會有的反應，可沒想到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她的安危。

    抿了抿唇，時不虞不知為何就沒有去看他的勇氣，垂下視線道：“放心，我有護衛?！?/br>
    “我以前問你，你說你沒人?！?/br>
    “我那是不想把人給你用?！睍r不虞有點心虛，嘟囔著道：“也不多，就二十個人，是白胡子給我準備的死士?！?/br>
    言十安笑了，又問：“當時救時家人的時候他們幫忙了？”

    “他們在城外保護我?！?/br>
    “我在宮中遇險那回，言則說你安排了自己的人，是他們？”

    “嗯?！睅拙鋵υ捪聛?，時不虞心里那點說不明的情緒已經褪去，抬頭看向言十安道：“你不用掛心我的安危，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皇帝不敢在京城動我，他若真敢，我就讓他知道知道什么人是招惹不得的。相比起來，你比我更危險，在外邊他行事完全無所顧忌?！?/br>
    言十安自是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仍然擔心，真有什么事，他離得太遠了。

    “你這一去就是上戰場了，后面更是得領兵作戰，你更應該擔心這件事?！睍r不虞顯然非常擔心：“心里有底嗎？”

    “兵書一直有學，我也不缺膽量氣魄，缺的是經驗，這個只有去了邊境才能長進?！毖允惨怖蠈嵆姓J：“心里確實沒底，但是有你和阿姑的面子，想來許將軍不吝嗇多教教我?！?/br>
    “我給大阿兄去信了，讓他把墨家后人送到雙繩城去。他也會給許容文去信，到時許將軍一定會竭力助你。在那里的還有時家人，有這些人在，這事就已經成了一半，但是言十安，另一半一定得靠你自己去成就?！?/br>
    時不虞起身，從后邊的柜子里把關于言十安的那些宣紙全拿出來鋪在他面前：“文韜武略，前者，你已經拿了滿分，接下來就該后者了。他人的助力可以幫你，可無法真正成就你，你一定得自己撐起來?！?/br>
    言十安一張張翻看著，這種如同翻看別人人生的感覺，很奇妙。

    有時只有寥寥幾筆，有時會留下多些篇幅，可許多事，他看著卻覺得陌生。

    這真是他？還是說……

    “這是你眼中的我嗎？”

    時不虞搖頭：“這是你。所有落于這些紙張上的筆墨我都盡量公正，就像我大阿兄，我也不帶私心?！?/br>
    翻了翻，言十安又有了新的發現：“是不是我的張數最多？”

    “是?！?/br>
    言十安滿足了，看完最后一頁，抬頭笑道：“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個人還算不錯?！?/br>
    “自信一點，這個人非常優秀?！睍r不虞跟著笑，可眼神卻極認真：“以后要記下的就是你武略的那一筆了，我希望到時你回來看時仍能說一句：這個人還算不錯。連自己都認可的人，一定是個真正出色的人?！?/br>
    “在你眼里，我很優秀?！?/br>
    “當然?！?/br>
    言十安點點頭：“知道了，武略絕不會輸給文韜?！?/br>
    時不虞慢慢將宣紙一張張按順序放好：“這幾天你把手底下的人盤算清楚，盡量多帶些人去，活著才有一切?！?/br>
    “知道?！?/br>
    這時言則在外稟報：“公子，姑娘，剛收到消息，左千牛衛抓了許多人?！?/br>
    “雙繩城輿圖泄露，怕是要死不少無辜的人?！毖允部聪虿挥?，想起來之前不虞為救他設的局，萬幸沒有將那封信送出去，不然結果不會比這回好。

    時不虞顯然也想到了，頓時沒有說話的興致，背對著他道：“明天就是和談最后期限了，盡早曝光你的身份，說不定能少死一些人?！?/br>
    言十安也不再墨跡，起身離開，他確實還有許多事要安排。

    第284章 出了損招

    查內賊，查jian細，素來是排除異己的好機會，最后血流成河記入史記的大事件的不在少數。

    可即便有如此多前例可循，也仍舊一再發生。

    時不虞知道事態最后不會小，可短短一天時間，抓的人，引起的動蕩，仍是大大超出她預期。

    并且，大阿兄已有不少人被牽連其中。

    時不虞安撫來找她的七阿兄：“讓他們不用擔心，就這幾天的事了。暫時還在抓捕階段，賀茂實想要誰的命也得先拿出證據來，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內就把人殺盡?！?/br>
    成均喻對那些人的性命倒不是很擔心，他今天之所以過來是因為：“有幾個是直接從浮生集抓走的，賀茂實親自到場，站在中間的高臺上很是威風了一番，還警告我若管不住大家的嘴，那這浮生集也不必開了?！?/br>
    “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人事才會想要堵住悠悠眾口，可笑?！睍r不虞稍一想：“往京府遞狀紙，告他?！?/br>
    成均喻確實是來尋小師妹拿主意的，可他沒想過會是這么個主意，他笑問：“以何理由？賀將軍威脅我？”

    “對，你問問京兆尹李晟，若有人和你過不去，特意去浮生集大說特說犯上的話，這是不是也要怪到你頭上？你問他，若有人開雅集，兩方爭執說了什么，是不是也得怪你？你再問他，以后所有場所是不是都如此規矩？那若有人跑到京府衙門渾說一通，難道也算是李大人的責任嗎？”

    成均喻聽明白了：“把這件事變成賀茂實和所有人的矛盾?！?/br>
    “沒錯，他賀將軍是皇上近臣，得皇上信任沒錯，可京城能踩到他頭頂上去的也不少，就算是他們賀家，也未必就愿意他給家族帶來這么多隱患?！睍r不虞呵笑一聲：“他不是喜歡耍威風嗎？那就讓他更威風一點?！?/br>
    成均喻豎起大拇指：“這招是損了點，但是損得好?！?/br>
    “對付那些小人，就不能太要臉?！睍r不虞提醒阿兄：“去遞狀紙之前，你可以先在浮生集造出聲勢來，引著其他人也一起去遞，你一個人的份量不夠，人多了李晟總不能全都不理會。而且，只有讓大家知道你遞了這個狀紙，把事擺到明面上來說，以后真有人在浮生集做了什么，才能不牽連到你?！?/br>
    成均喻聽得連連點頭。

    時不虞喝了口茶：“經過這事，倒是暴露了賀茂實的底細，屬實是沒什么本事可說，有這樣的對手，挺好?！?/br>
    “他有你這樣的對手，不太好?！背删鞔蛉ぃ骸斑@還沒正式對上，只耍了回威風就讓你把底子扒干凈了?！?/br>
    “他可真倒霉?！?/br>
    “可不就是?！?/br>
    兄妹倆對望一眼，笑開了。

    ***

    三日之期一到，滿城緊張。

    大殿上已備好桌幾坐具，而皇帝并未到場，只讓貼身大太監傳話，和談一事由章相國為主，眾臣為輔。

    大佑到場的官員為二十二人，沉默著等來了丹巴國使臣九人，雙方互相行禮后落坐。

    那欽眼帶得色的看向對面一眾沉著臉的大佑官員，說的話更是氣人：“諸位大人承讓了?！?/br>
    鄭尚書的眼神幾欲吃人。

    章相國怕激怒了主戰那些人，引來他們傾力反對，趕緊平息事端：“如今大佑確實敗于丹巴國，但請那欽大人明白，并不是大佑弱于貴國，而是因為大佑如今被丹巴和扎木兩國同時開戰，那欽大人若一再相激，逼得我大佑棄守另一方，竭盡全力來和丹巴國打，誰勝誰敗還未可知?！?/br>
    “雖知相國大人是在威脅本官，但本官接受了這個威脅?！蹦菤J斂了那股得意的勁：“想來貴國是做出決定了，那就定契吧?！?/br>
    “十城，絕無可能?！闭孪鄧荒樥x凜然：“貴國至今拿下大佑九城，死傷也絕非小數目，如今一張口卻讓大佑割讓十城，世間沒有這樣的好事，我大佑只能接受兩城?！?/br>
    “相國大人怕是在和本官說笑。我朝三十萬大軍壓境，就值你們拿出兩城來買你們那些將士的性命？諸位在京城繁榮之地享盡榮華富貴，未免太不把他們的命當命！”

    “貴國如此體恤我大佑將士，不如回轉勸蒴滿退兵如何？”鄭隆出口就是嘲諷：“如此才不辜負了那欽大人如此的菩薩心腸?！?/br>
    “正因為本官體恤我朝將士的性命，本官才出現在這里和諸位和談，用嘴能談下來的事，何必去戰場上拿命拼？”那欽笑著看向鄭?。骸斑@么一想，本官可不就如大人評價般的菩薩心腸嗎？”

    鄭隆冷笑：“那欽大人以后但凡遇著寺廟，最好是老老實實在外邊磕頭請罪?！?/br>
    那欽語氣一頓，然后笑了：“這不是大人對本官的評價嗎？要請罪，也該是你才對?！?/br>
    “我說你是，你就是嗎？你自己認為你是，那才是認下來了?！?/br>
    主戰派里已經有人笑出了聲，那欽的臉色眼見著沉了下來。

    章相國立刻滅火，先是轉頭和同僚交待：“諸位，別忘了正事?！?/br>
    然后看向那欽：“那欽大人，我等繼續？”

    兩人對望一眼，那欽哼了一聲：“看在相國大人的面子上，此事就揭過了。本官仍是那句，兩城絕無可能?！?/br>
    “那欽大人漫天要價，我等自要坐地還錢?！闭孪鄧溃骸叭裟銈円嗌?，我朝就給多少，后人該如何看我等？丹巴國既然提出和談，就該多些誠意才是?！?/br>
    “相國大人好口才，那就九城。九為極數，再好不過?！?/br>
    “二為雙數，也是極好?！?/br>
    “我要十城，你給兩城，沒有這么還價的?！蹦菤J話鋒一改：“二加八為十，八城，相國大人不能說我沒有誠意?！?/br>
    章相國看向鄭隆，把話扔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