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五味
潮濕冗長的通道類漆黑一片,樊星撞著膽子進入,拓拔野關上石門隨后。 黑暗中,拓拔野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狹小的亮光悄然升起。 隨著步伐前進,路邊有不少斷指殘骸撒落在此。 望著眼前恐怖滲人的情景,樊星跟拓拔野一路走來也算司空見慣,他帶著樊星往通道的盡頭走去。 通道延續到了城內,出口處有道鐵閘門,那是為了防止行尸突擊而設下的兩道防線,石門跟鐵門。 樊星來到門邊推了推,發現被鎖鏈鎖住,他拍了拍門高聲呼喚道:“來人!放本皇子出去!” 半晌沒有動靜,拓拔野示意他后退,抽出佩劍朝著鎖鏈奮力劈去。黑暗中火化四濺,鎖鏈紋絲不動。終于外面有人聽見動靜,來到鐵閘門前打開小窗朝里面看了看,發現是活人,連忙打開鐵鎖放他們出來。 其中一位將領認出了樊星驚訝道:“原來是小皇子,您怎么回來了?” “說來話長?!狈钦f完指著拓拔野:“這位是拓跋將軍,就是他送我回來的?!?/br> 將領恭敬地對拓拔野抱拳行禮,然后率先在前面開路。因為已經到了城內,所以尚且安全,大街上行人如故,街邊還能看到不少正在營業的酒樓茶肆。 行走在煙火繁茂的街頭,不僅是拓拔野,就連樊星都有種從末日回到正常日子的錯覺。 將領把他們帶到府尹暫且落腳,等梳洗干凈稍作休息后,再派馬車親自送他們回宮。 如他們所見,花田國確實還沒遭到尸潮的影響,因為領域小,人口少,在關鍵時刻倒省去不少麻煩。 樊星坐在拓拔野對面,他挑起窗簾望著街頭,拓拔野壓低聲音說道:“北野都已經淪為怪物之地,花田卻絲毫未收到任何影響,按理說不可能,除非有解藥?!?/br> “如果真有解藥,城外怎會有那么多的怪物?”樊星放下窗簾冷眼回答道。 “或許那些只是被拋棄后滯留在外的北野子民,而你花田的子民卻安穩度日,難道你不感到蹊蹺嗎?” “不覺得,北野淪落至此,全乃咎由自取?!?/br> 拓拔野坐在對面保持沉默,暗中尋思,具體究竟如何,等回宮后問問熏芳就明白了。 半個時辰后,在將領的親自護送下樊星回宮了。中途還沒見到國主樊殊硯,就被樊蠡攔下來了。 “喲,這不是我不成氣候的弟弟嗎?怎么才出門沒幾天就又夾著尾巴逃回來了? ” 樊星站在他對面,對于他攔住自己去路一事也不惱,面無表情問道:“太子有事嗎?” 樊蠡揮手示意將領退下,然后在樊星跟拓拔野身上來回瞟,陰陽怪氣道:“不是北野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吧。那我花田可就更加容不下了,不如你自己想辦法解決?” 樊星冷颼颼地逼著他往后退低聲警告道:“如果你再想耍什么花樣,我絕對會奉陪到底?!?/br> 樊蠡迫于他的氣場,氣得臉色青白交加,嘴犟道:“我們走著瞧!別以為出門幾天翅膀就硬了!哼!”說著揮袖轉身離開。 當他們來到宮殿,樊殊硯早就在此等候。 樊星上前行禮:“兒臣叩見父王?!?/br> 拓拔野也在旁邊行禮:“末將叩見國王” 樊殊硯虛扶客氣道:“免禮,起來給父王瞧瞧?!比缓髮ν匕我笆疽馄鹕恚骸耙宦飞贤匕蠈④娦量嗔?,看在你保護星兒有功的份兒上,準許你回朝期間留在宮中?!?/br> “謝主隆恩?!蓖匕我肮笆制鹕?。 樊殊硯打量著樊星嘆了口氣:“這次出門可委屈你了吧?!?/br> 樊星默然搖頭。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但是暮云楚那個老家伙苦苦相逼,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父王做的決定是正確的,跟全國子民比起來,兒臣這條賤命確實算不得什么?!?/br> “還是星兒識大體,明白父王一片苦心就好?!?/br> 樊星客套道:“如果父王沒事,我想先回去看看芳姨娘?!?/br> 樊殊硯連連點頭道:“去吧,她還在錦繡軒等你回來,如果你覺得在此住著不滿意,我可以把你換到玉斛宮?!?/br> “多謝父王厚愛,錦繡軒是兒臣從小住慣的地方,還是覺得此地住著安心點?!?/br> “那好,你下去吧?!?/br> 回錦繡軒的路上,樊星恢復到了漠然的狀態,渾身散發生人勿進的模樣,嚇得拓拔野都刻意跟他保持距離。 “我看國王對你沒有像傳言中那樣壞,為何你對他毫無感情?” “跟你有關系?” 拓拔野又了個癟,只好暗自打嘴,勸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進入錦繡軒的大門,清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偌大的軒廊庭院,連宮人的身影都沒有。 對樊星來講,他才算是真的回家了。 他沿著池塘往內走,越過拱橋,亭臺,最后在廂房處頓足,望著坐在繡架前埋手干活的熏芳緩緩抿著嘴角,綻放一絲笑意:“姨娘,我回來了?!?/br> 熏芳抬眸望去,見到樊星后頓時激動得爬起身來,拉著他的手來回打量:“好孩子!你終于回來了!” 樊星也受到情緒感染,牽著他回到旁邊的矮桌坐下,語氣溫和道:“我不在的這段日子樊蠡沒來為難你吧?!?/br> 熏芳連忙否認:“沒有,都好著呢?!比缓箢┝搜弁匕弦皢柕溃骸澳銈冊趺赐蝗换貋砹??” 樊星松開她,想了想措辭,最后只好展顏一笑:“其實就是想你了,想回來看看你?!?/br> “傻孩子,我有什么可看的,倒是你才幾個月不見都瘦脫相了,在北野待著的這段日子定然很辛苦吧?!?/br> 拓拔野來到他們身邊,蹲下身跟熏芳平視:“事出緊急,還請姨娘如實相告,你究竟對不死草這種東西了解多少?” 熏芳聞言神色陡變:“如此說來,你們真的派上用場啦?” 樊星握著她的手以示安慰:“幸好有它,我才能死里逃生,否則我無法回來看你?!?/br> 熏芳把樊星拉進懷里緊緊抱?。骸拔伊舷胄切侨ケ币皼]好下場,也以為不死藥是金蟬脫殼的最佳辦法,沒想到還是出事了?!?/br> 拓拔野看準時機問道:“你早就知道城外怪物遍地的事情了?” 熏芳點頭:“知道?!?/br> “那你可知道還有挽救之法?” “不死藥.....是私下流動的一種禁藥,說是能夠起死回生,但誰也不知道這種藥有強烈的后遺癥。服用此藥者就會變得如同行尸走rou,還喜好食用同類。毒性還會借助血液傳播,屆時慘不忍睹,天下大亂?!?/br> “有解藥嗎?” “有?!?/br> 拓拔野松了口氣:“麻煩你交出來,現在整個北野王朝的百姓全部都變成了怪物,我得想辦法把他們救回來?!?/br> 熏芳如實回答:“不在我這里,何況國王不會讓你這么做的?!?/br> 拓拔野跟樊星沒有回話。 熏芳繼續說道:“北野君主欺壓周邊列國眾所周知,現在崩盤覆滅,不少國家都在私下拍手稱快,不會主動施以援手的?!?/br> “究竟怎樣才能尋到解藥,如果你告訴我,我絕不告訴別人?!蓖匕我靶攀牡┑?。 討論半個小時沒有結果后,只好暫且作罷。 趁著熏芳起身張羅飯菜期間,拓拔野問樊星:“此前你對不死草沒有任何了解?” “沒有?!?/br> “不可能?!?/br> 樊星冷眼望著拓拔野,最后扔下一句“愛信不信”起身往外走。 拓拔野跟出來以為四下無人,放開嗓子繼續追問:“熏芳說過,這種不死草古來有之,一直在境內私下流傳,說明肯定有人服用過,也有人解決過這類問題。你別想打馬虎眼,如果你今天不把這件事情交代出來,我跟你沒完?!?/br> 樊星漠然緩步逼近拓拔野,語氣冷冽道:“你在別人的地盤狗叫些什么?就算有又如何?你指望我會給你嗎?還有你最好給我收斂點,這里有很多樊蠡埋下的眼線跟耳目,如果你想死就自己去,少拉著別人陪葬?!?/br> 拓拔野承認自己有點沖動了,主動投降,好言好語道:“算我求你了姑奶奶,行行好可以么?” 樊星懶得理他,直接去了后廚陪熏芳一起做飯。 雖然是皇子,但在過去十六年的時間里,實在沒享受過皇子的待遇。衣食住行全部都是熏芳一手包辦的,她是樊殊硯調給他的唯一一個貼身宮女。相依為命數十載,在樊星心里,她比自己的親生父親還要親。 熏芳見他回來也精神大好,親自洗手和面準備給他包餃子,等她調好餡兒,準備開包的時候,樊星也前來湊合:“我跟你一起包吧?!?/br> 熏芳笑著回應:“好?!?/br> 樊星望著跟前的面粉難得起了童心,雙手往面粉里面一按,等滿手粉狀后再往熏芳臉上揉了揉,熏芳也沒慣著他返手抹回去,兩人都成了大花貓。 拓拔野望著他們笑鬧成團,回想起一路走來發生的種種,忍不住搖頭唏噓。 笑聲漸了,熏芳托著樊星精致的下顎擦了擦面粉,微笑說道:“你本該是掛在天上無憂無慮的星星,不該墜落這泥濘不堪的凡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