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你那個時候都沒正眼看我啊?!彼崞疬@件事時很平靜,但言語之間,還是不小心地泄出一絲埋怨,“從頭到尾就只跟我說了四個字,你好,再見,無論是誰都不敢再對這段感情抱有太大的期待吧?” 回憶起第一次見面,馮成則對她的印象也沒有多深刻。 那天他也很忙。 他自然知道季清羽的存在,因為馮昱不止一次地提過,手機里、飯桌上,不厭其煩提起,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同意,繼而安排見上一面,為這段戀情上一把鎖,也向她表明要跟她永遠在一起的決心—— “等她畢業了我就打算求婚……她有點怕爸媽,大哥,要不我先帶她跟你一起吃個飯?” “她真的特別好,你肯定也會喜歡她的?!?/br> 馮成則不是一個喜歡將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別人身上的人。 以易升集團現在的走勢跟規模,他也好,馮昱也罷,如果能跟門當戶對的家族聯姻自然是錦上添花,但如果馮昱不肯走這條路,作為從一出生就被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他,也不會勉強唯一的弟弟。 不過,彼時他依然不覺得馮昱能跟季清羽有什么未來。 他們都太年輕了,季清羽二十出頭,還沒正式畢業,馮昱呢,也才二十四歲。這兩人要是在一起三四五六七八年,再來鄭重其事地說要求婚,他一定會把那個在餐廳里無措等待的年輕女孩子當他的弟媳。 可馮昱呢,跟季清羽在一起幾個月就嚷嚷著要結婚,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會懷疑他是心血來潮。 整個飯局上,他沒怎么說話,坐在他對面的季清羽話也少得可憐。 只有馮昱在興致高昂地聊天,活躍氣氛。 他還記得,在馮昱說來年春天要借用他名下的某個海島別墅舉辦訂婚禮時,季清羽吃驚地抬頭,他們四目相對,僅僅只是兩秒,他眼里平靜到連審視的情緒都沒有。 … “抱歉?!?/br> 馮成則也不認為季清羽需要他的解釋,但有些話他還是要講明白,“我沒有針對你,也沒有討厭你?!?/br> “你只是覺得我跟你弟弟不會長久,所以不愿意浪費寶貴的時間?!彼潇o地為他補充。 “你在生氣?” “那倒沒有?!币驗楹罄m的確如他所猜測的那樣。 馮成則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那么,現在在你心里,你跟他是結束了?” “好奇怪?!彼磫?,“我跟他不是早就結束了?” “我問的是在你的心里?!?/br> “……嗯?!?/br> “好?!彼攸c了下頭。這個時刻,他想他應該向她索取承諾或保證,但由于他還不清楚他想得到的是什么承諾,此刻也只能沉默。 況且,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向他要過哪怕一個諾言。 星星再美麗,看久了也會膩。 季清羽脖子都算了,伸出手指戳了戳還在沉思中的馮成則,“我想看另一種星星?!?/br> 馮成則應下,關上天窗卷簾,頓時,頂上群星閃爍,她驚喜地看著,眼眸中也映著細碎的星光,正要側過頭跟他夸贊好漂亮時,他壓了過來,手搭在她身后的座椅上,隨著傾身,幾乎將她整個人都覆住。 他沒有像過去幾次一樣長驅直入。 畢竟他們才談過一個細究起來并不愉悅的話題。 一整個晚上,馮成則的胸口都有燥熱潮濕的感覺。在水果店時,他甚至低頭看了眼,她根本就沒掉幾顆淚,早已經干透,那不過是錯覺而已。 他無法靜下心來。 即便做著之前最令他沉迷的事,依然會分心。 很煩躁地在 分心。 季清羽躲開了他,稍稍拉開距離,瀲滟的眼眸里也閃過疑慮,幾秒后,她莞爾一笑,抓著他領帶的手松開又抬起,輕輕摘下了他架在鼻梁上的眼鏡。 第043章 馮成則的眼鏡很輕,是銀邊框。 它不是用來裝飾的,它是他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睡覺前會摘下來,醒來的第一件正事也會去床頭柜找到,然后戴上。他的度數并不高,只是要處理的公事很多,每天用眼的時間也很長,所以,是必需品。 這還是季清羽第一次把玩他的眼鏡。 雖然這玩意兒只要見了馮成則的人都看得到,但她相信,能夠碰到它的人沒幾個。 見馮成則沒有不高興,她好奇問道:“你是什么時候近視的???” “高中?!痹谙鄬Ψ忾]的空間里,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季清羽知道,度數越高,鏡片便越厚。 他這個眼鏡很輕,鏡片也薄,大約是才發現眼睛近視就以最快的速度配鏡,這些年來也一直保持得很好。 定睛一瞧,眼睛腿內側還刻著一個飄逸得快飛起來的小寫字母f,她驚喜地抬眸看他,“這是你的標志嗎?” “嗯?!彼?,“定制款?!?/br> 這對于他來說,是消耗品。 年年都得更換,但從整體框架的設計上來說,這么多年也就只變過一次。 “這里面還有什么高科技?”她來了興致,“比如說,如果不小心弄丟了,可以定位找到?” 馮成則奇怪地看她,“戴眼鏡的人不會弄丟?!?/br> 幾乎都快融合為身體的器官了,如同行走不便的人不會弄丟手杖一般。 “也不會在里面安裝定位系統?!彼椭宰咏忉?,“沒必要,也很危險?!?/br> 季清羽受教點頭。 “放哪?”玩了一會兒,她就膩了,問道。 沒了鏡片的阻隔,馮成則眼里的情緒也無所遁形,深沉、幽暗、危險,“隨便你?!?/br> 她視線緩慢輕移,定格在他的襯衫口袋,用手指勾住邊緣,扯了一下,將眼鏡放了進去,吐息如蘭,“要是眼鏡腿壓斷了,不準找我賠?!?/br> 因為是他說的,隨便她。 “嗯?!?/br> 馮成則不再分心,早已經被她輕易地拽了回來,拼湊成了一整顆。 他又恢復了之前的攻擊性,甚至更為急切地想要在這個吻里證明著什么,找尋著什么。 可惜他這人話少,在這種時刻,更不會輕易開口。 季清羽攀著他的肩膀回應著他,越吻越深。失戀的陰影真的那樣容易就擺脫嗎?恍惚間,她想起了一句話,時間與新歡,五年與丈夫,人可以對別人戴上面具說謊,卻要誠實地面對自己。 她有很多種讓自己快樂的方式,可此時,可此刻,可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偏偏就要選擇這一種。 如果她遇到馮成則是偶然,那么,同他開展一段故事,似乎也成為了必然。 中控臺的光,車頂上的星。 半明半暗,將他臉上的表情,她鼻尖沁出的汗,照得一清二楚。 他用左手扣住她的右手,十指交握,兩枚婚戒觸碰到,折射出一道暗光。沒有哪一種身份,會比現在更名正言順,她是妻子,他是丈夫。 季清羽以為今天跟昨天,跟那一天,也不會有太大的區別。在她印象中的馮成則,不是會在外面胡鬧的那種人,正經、嚴謹又從容,甚至在要親她時,他連燈都要關掉,但當她被他托著,暈乎乎地靠著座椅,看他從扔在一旁的西裝外套里拿出什么東西來時,她一下就愣住了。 接著,在她震驚失措的目光中,他放下了擋板,隔絕了中控臺幽幽照著的光。 “你……” 話音剛落,她便被他摟著腰,很輕松地換了位置,坐在他的腿上,感受著他被西裝褲包裹著緊繃的肌rou,與他面對面,四目相對,呼吸纏繞。 他寬大有力的手掌扶著她坐好,卻沒有立即松開,依然握著她的腰不放。 在非必要的時刻,馮成則并不是一個強悍專橫的人,相反他會收斂氣場,如同此刻,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仿佛將決定權交給了她。 頂著他的注視,季清羽將“要做什么”這幾個字果斷給咽了回去,他想做什么,再清楚不過,他要做什么,卻取決于她。她低垂著眉眼,幾縷發絲有些凌亂地貼著她的臉頰,手撐著他,將襯衫下擺從他的西褲里輕扯出來。 一顆一顆地解開了他的襯衫扣子,直到曲起手指時的骨節抵住了他的喉結,感受到了他的咽動。 他的手也從她的腰肢,向上緩緩地摩挲,停在了裙子系帶的上方,一寸一寸地往下剝。 氣息逐漸熾熱。 關于季清羽的一切,馮成則都已經一一探索過。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只能接受。 溫柔與強勢,原來是可以同時存在的。 他會憐惜地輕啄她輕顫的嘴唇。 除了天窗外的夜空,以及星空頂,她還看到了第三種星星。 似流星的尾巴,帶著一抹白光。 - 回家的路上,季清羽是破罐子破摔了,她躺在已經被馮成則用濕紙巾擦過的后座上,身上搭著他的西裝外套。她不是一個嗅覺很靈敏的人,但總感覺車里還有一股很濃郁的味道。 當然,這是錯覺。 他早已經開了窗散了味。 或許那味道不是在車內,而是在她身上。 馮成則坐在主駕,氣定神閑地開著車,神情難掩愉悅感,時不時會透過車內后視鏡看她一眼。 “要是累,”他握著方向盤,低沉著開口,“找個近一點的酒店休息怎么樣?” 季清羽懶洋洋地閉著眼睛,哭過,也喊過,這會兒嗓子也不太舒服,很像是感冒前的征兆,但也只是像,她知道不是,悶聲道:“我只想快點回家洗澡,身上臟死了?!?/br> 馮成則的襯衫也皺巴巴的,領帶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應該是在車墊的某個角落。 腕表被她收進了她的包里,一直硌著她不舒服,還勾到了她的頭發,扯得她直喊痛,他便摘了下來。 車內又恢復安靜。 季清羽從包里拿出手機,純粹是一時興起,在跟爸總的微信聊天記錄里,鼓起勇氣,搜索“車”與之相關的內容,她手指飛快地翻著,突然,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