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丁香玉想走走不了,留下又覺得惡心,越想越怒,心中戾氣橫生,她忽然轉身,手狠狠朝著白康身下某處抓去,她發了狠,下手特別重。只一瞬,屋子里就響起了白康的慘叫聲。 白康痛得不行,急忙松開手后退了好幾步。 白母站在門口,不知道夫妻倆之間發生了什么,看到兒子滿臉痛苦,她急忙上前去扶。 而丁香玉沒有立刻離開,她看著白康臉上的淚,卻還覺得不夠,她不顧肚中疼痛,幾步上前,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了白母,對著白康那處又狠狠補了一腳。 白康的慘叫聲幾乎掀破屋頂。 白母都傻眼了,又想去扶兒子,又想去請大夫,一時間不知道該顧哪一頭。 而丁香玉已經不管不顧跑了出去,她一路跑一路穿衣,披散著頭發衣衫不整,引得路人紛紛觀望。她不顧旁人眼光,取下藏著的一個耳墜攔下了馬車,用耳墜做酬勞,請馬車把自己送回家丁府。 她沒有跪在門口求雙親原諒,直接上前砰砰砰敲門,然后,她“暈”在了地上。 如果不暈,她進不了丁府的門。 顧秋實聽說白康受傷了,傷得很重,站都站不起來,并且,以后再也不能讓女子有孕,已經變成了一個廢人。 白母找上丁府,讓他們交出丁香玉,還讓丁府賠償。丁老爺煩不勝煩,只說女兒沒有回來,并且再一次強調,他已經與女兒斷絕了關系。若是白母想要找丁香玉賠償,可以直接去衙門告狀。 告狀? 白母也想去告狀,讓她知道自己理虧,兒子干的那些事情上不得臺面,真鬧到了公堂上,白家會淪為笑話。更何況,兒子變成了一個廢人,再也不能讓女子有孕,這種事情可不宜讓太多的人知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丁府多賠償一點銀子。 丁府不肯賠償,她也沒有其他的辦法。 兩日后,顧秋實收到了消息,丁府有一家普通的馬車去了郊外的莊子上,并且,丁老爺有一個旁支侄女,被他嫁去了隔壁府城給一個小富商做繼室。 那個小富商才二十歲,妻子是因為生了雙胎難產,母死子活,急需人照顧。 從那之后,顧秋實再也沒有見到過丁香玉。 * 最近姜南北有點倒霉。 不知道苗氏是不是知道了他的身世,一天氣鼓鼓的,火氣足得很。夫妻倆天天在家吵,苗氏還表明了要針對他。說小廝就要有個小廝的態度,讓他恭恭敬敬干這種雜事。 之前因為他是姜德和的“侄子”,苗氏心里不高興,也沒有把他當下人使喚。如今不同,壓根兒不讓他上桌,非得等夫妻倆吃完了之后將剩菜“賞”給他。 大部分的時候,姜南北都能避開,今日運氣不好,避不開,看著苗氏送到面前的半盤子被戳得不成樣子的豆腐,他往后退了一步。 “伯母,我不餓?!?/br> “哎呀,這孩子還挑嘴?!泵缡蠞M臉譏諷,“當初你在村里長大,一年到頭也吃不上幾次豆腐,如今居然還嫌棄?!?/br> 姜南北抿了抿唇:“我不是嫌棄,是真的不餓。剛吃了點心……” 吃點心不過是托詞,誰知苗氏聽到這話后,瞬間勃然大怒,把手里的盤子都砸了。 “你一個下人,居然偷吃家里點心,膽子忒大了?!泵缡险f著撿起雞毛撣子就要打人。 兩人鬧得不可開交,姜德和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桌上。 “你們鬧夠了沒有?” 姜南北被嚇著了,但是苗氏沒有,她怒氣沖沖:“姓姜的,這不是當初你求著我低嫁的時候了,原先說過的話就可以當放屁一樣不存在嗎?你說過對我一心一意,除我之外再不找其他女人。這混賬從哪兒冒出來的?你還要瞞我到什么時候?” 姜德和心中一突,故做滿臉意外:“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去外頭找其他女人了?是不是誰跟你胡說了什么?” “你敢說這不是你的親生兒子?”苗氏原想著不戳穿,畢竟兒子生不下孩子,算起來是她沒能為姜家開枝散葉,可她這暴脾氣忍不住了,“你那么多的侄子,為何對這個剛認祖歸宗的那么好?姜德和,不要把我當傻子糊弄!” 姜德和看她嗓門越來越高,臉色沉了下來。 “小點聲!” 苗氏憤然:“你都冒出這么大一個兒子了,還不許我說話?不如直接掐死我,那樣也沒人約束你,到時你想怎樣就怎樣?!?/br> “你冷靜一點?!苯潞湍樕F青,“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說什么,就是你以為的那樣,南北是我親生兒子。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血緣關系抹不了。當年是我的錯,跟南北沒有關系,你要怪就怪我,不要為難南北?!?/br> 苗氏險些被他這厚臉皮氣瘋了。 “姜德和,你怎么對得起我?你讀這么多年的書,從來沒有賺過一個子兒,都是我的嫁妝在供你。你哪里來的臉皮對我大呼小叫?就不怕我去公堂上戳穿你嗎?” “是是是,我對不起你,身為秀才確實不能有外室子,你去告啊,去戳穿??!”姜德和一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我討不了好,你也好不了?!?/br> 苗氏面色乍青乍白,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才沒有去告,只敢在家里鬧。 本以為男人做錯了事,會對她態度好一點,至少道個歉,乖覺一段時間吧?結果,他錯他有理,簡直氣死個人! 姜南北看著夫妻二人爭鋒相對,好奇問:“按理說,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伯母從哪兒聽說的這些隱秘?” 算起來,應該只有姜二爺知道內情。 苗氏沉默。 姜德和也覺得這件事情很要緊,如果是二弟說的還好,如果不是,那等于有個外人捏住了他的把柄。這消息要是傳到知府大人耳中,秀才功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你到底是從哪兒知道的?說??!我平時與人為善,但也保不齊有人看不慣我,萬一讓那些針對我的人得知此事,我們一家子都要倒大霉?!?/br> 苗氏也是想到了此處,所以肝火旺盛,她付出了那么多的銀子,好不容易把姜德和供養出來,結果卻因為姜德和在外頭亂來還不擦干凈嘴讓人知道了這些隱秘。 這些年,她可是搭上了自己所有的嫁妝! “有人送來了一封信,小乞丐送的,上面寫得清清楚楚?!?/br> 姜德和面色大變。 “這么重要的事,你為何不說?” 第401章 書生(完) 苗氏得到消息氣急了, 生氣之余還想為自己的兒女打算,心里想得多,沒顧得上告訴姜德和。 這確實是她的失誤, 可面對姜德和的質問,她不想承認自己有錯,振振有詞地反問:“說了有什么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既然怕別人說, 當初倒是別做啊。都說讀書人講理,講個屁!” 姜德和心亂如麻,下意識訓斥道:“不要講臟話?!?/br> “我就講了?!泵缡弦幌氲阶约哼@些年來省吃儉用, 大把的嫁妝全部都給了姜德和, 卻只得了這樣一個結果。心里就憤怒又難受,氣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我就幾句臟話而已, 總不可能因此就剝了你的秀才功名。你處處約束我,就怕我拖累你……特么的到底誰拖累誰?遇上你這個混賬, 我簡直是倒了八輩子的霉……” 姜德和看她胡攪蠻纏, 一臉的不高興:“別忘了, 當初是你自己求著嫁過來的?!?/br> 苗氏:“……” 她險些氣瘋,大吼道:“姜德和,若因為外頭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弄丟了你的秀才功名, 那大家都別活了!即便你不想死,我也會拖著你一起去死?!?/br> 姜德和看她瘋瘋癲癲,眼神兇狠,一時間弄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假。 “說一下那個小乞丐長什么模樣, 咱們盡量把這藏在后頭的人翻出來,別哭了!” 苗氏別開臉:“穿得破破爛爛, 以前我沒在這附近看到過,都不知道哪兒冒出來。后來我找人打聽,只知道他從我們家離開之后鉆進了對面的巷子里,我去那邊巷子打聽,那天倒是有人看見他,但之后就再沒見過他的身影?!?/br> 也就是說,線索斷了。 姜德和面色極差。 姜南北藏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身份害得夫妻倆吵架,從方才二人的話里話外,他已經聽出來,便宜爹讀書多年,都是靠苗氏的嫁妝供養。都說拿人手短,他若是想不開和苗氏爭執,那只有吃虧的份。 接下來幾天,姜德和在附近的幾條街到處亂竄,就想找出那個送信的乞丐,每日早出晚歸,卻一無所獲。 而苗氏特別想要知道姜南北的親娘是誰,這女人會不會某一天冒出來做跟她爭搶姜德和……那女人藏在背后多年,一直沒有冒頭,多半是想等姜德和考中舉人之后接她過門。 想想就氣人,她搭上了自己所有的嫁妝,平時還要伺候姜德和吃喝拉撒,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和銀子,這還沒得到想要的,人家已經等著撿好處了。 姜德和發現妻子變了,對他愛答不理,他天天在外頭跑,花銷比平時要多點。 “讓你拿銀子給我?!?/br> 苗氏手里的銀子是越來越少,以前也舍不得花,家里省吃儉用,但每一次姜德和開口,她都給得特別爽快。畢竟,姜德和好了,他們母子才能過上好日子。但現在一想到有個女人在旁邊虎視眈眈,什么都沒有付出 ,只等著姜德和考中舉人跑出來享福,她這心里就不高興:“我想知道那女人是誰?誰特么這么不要臉,與有婦之夫茍且,生了孩子不養……有便宜就占,倒霉事一點不沾手,這也忒會算計了?!?/br> “我跟她已經分開很多年了,如果不是看到南北的長相,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兒子流落在外,人家圖的不是我的功名?!苯潞蜑榱四玫姐y子,極盡耐心地解釋。 但他的這番話落在苗氏的耳中,就是在為那個女人開脫。她愈發惱怒:“那她跟你一場圖什么?難道只是因為愛你至深?我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br> 她口水都呸到了姜德和的臉上。 姜德和抹了一把臉,煩躁地道:“你是秀才娘子,能不能溫柔點?不要跟鄉下潑婦似的那么粗俗,丟不丟人?” “這秀才娘子的名頭早晚被你給折騰沒了?!泵缡蠌埧诰蛠?,話說得特別順口,“你讀了這么多年的書,我養了你這么多年,你讀書辛苦,我也不輕松,你考取功名的功勞,怎么算我都能分一半。你不在乎自己的前程,也是在毀我多年的心血。反正都要毀,那還不如我自己毀,至少,哪天大禍臨頭,我也不會不甘心!” 話里話外,一副秀才功名丟定了的語氣,姜德和活了半生,最得意之處就是自己的功名,聽到這話,哪里還能忍,抬手就把人推了一把。 苗氏摔倒在地,也不起身與他打架,就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是不敢打。 姜德和這秀才功名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可能掉,但只要他一天還是秀才,別看她嘴上狠,其實舍不得主動毀去。 如果姜德和臉上帶著傷出門,很容易被人笑話。一個秀才太過懼內,名聲上也有影響。 姜南北最近經常出門,不是他愛出去轉悠,而是夫妻倆每天都要吵,這把火很容易就燒到他的身上來。姜德和要哄著妻子,若是他受了委屈,便宜爹也不會幫忙。 關于這個幕后之人,父子倆心里都有所猜測,那天知府大人宴請秀才時,傅南昌話里話外那意思,好像就是知道了真相。 假設傅南昌知道真相,這事兒多半就是他干的! 姜德和不好上門去問,于是指使兒子去。 姜南北不想看傅南昌那張得意的臉,不太愿意去:“我即便去問了,他也不會說實話,問了白問?!?/br> “不試怎么知道呢?”姜德和嘆息一聲,“找不出這個幕后主使,我頭上就懸著一把刀,說不定這刀哪天無聲無息就落下來了,到時候我一完蛋,你也好不了?!?/br> 姜南北還是不愿意:“咱們主動上門去問,這不等于將把柄送上么?不管誰來問,您死不承認就是了?!?/br> 姜德和原本也是這么想的,可這心里就是不安穩,他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一坐下來就在想這件事,如今已到夏日,再有一年多點的時間就要鄉試,他全力準備都沒信心,這天天心不在焉跑去考……不過又是陪跑罷了。 他已經四十歲,沒有幾個三年了,耽擱不起。 “那你就去試探一下,話不要說得那么明白,問一問他最近在做什么?;貋淼臅r候在他家附近打聽一下他有沒有跟乞丐來往之類。你都已經娶妻生子,人要機靈一點,不要什么事都由我安排,快點去!” 語氣不容拒絕,姜南北無奈。 也是到了城里他才發現,親爹的日子不如他設想的那么好。 夫妻倆住著一個只有兩間屋子的小院,做飯洗衣都苗氏在做,壓根舍不得請人。他一個晚輩,不可能等著長輩伺候,因此,自從來了城里,除了一開始的那天,之后夫妻倆人的吃喝拉撒全都是他在管。 姜南北進城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會是這樣的處境,他以為自己可以找個學堂安心讀書,學個十年也考個童生。 姜秀才名聲那么大,姜南北是做夢也沒想到親爹過的日子這么摳搜。 趕到傅南昌所在的院子之外,還隔著老遠就看到大門開著,門里門外站著好幾個人,姜南北走近,才發現是有伙計送東西來。送了不少料子和成衣,衣裳和配飾都是搭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