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你放開我呀……”他捉得很緊,左漁抽不出來,臉頰透著窘迫的紅,“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軟,有種窘迫時不知所措的茫然感,讓人保護欲爆棚。許肆周看著這樣的一雙眼睛,內心慌亂又悸動,知道該放開,但又忍不住愉悅,始終不忍心放下。 明明準備了很多開場白,但此時握著左漁那雙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手,人就麻了。他不敢用力,仿佛用力就會捏碎,那樣小心翼翼。 汽車發動機啟動,咕嚕嚕的發出低沉的聲響,就連窗外倒流的風景都慢慢變得充滿粉紅泡泡的味道,許肆周嘆了口氣,怕嚇到她,還是松開了。 “我聽老李說,你為了我,找了證據,還愿意出面為我作證?!?/br> “嗯……因為你確實是清白的呀,是陳仲遠撒謊了?!弊鬂O回答得理所當然,語氣里滿是堅定和坦然。 “就這樣?” “嗯?!弊鬂O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如果是別人呢,別人被誣陷呢?” “如果是別的同學被誣陷,而我知道真相,我也會站出來作證的,你不用因為這個特地跑過來一趟?!?/br> cao。 怎么想聽到的不是這個答案呢。 第25章 酒窩星球25 中巴車緩緩啟動, 駛出停車場路口,逐漸匯入街道的車流。 陽光灑在車窗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許肆周輕咳了聲,緩緩地坐直身體, 偏頭看到少女那顆在陽光下顯得毛茸茸的腦袋, 尖角般的喉結輕輕滾動。 他這會兒呼吸已經逐漸平復下來, 左漁轉身看到他還沒系安全帶, 便下意識地提醒道:“許肆周, 記得要扣好安全帶哦?!?/br> 可是轉瞬之間,她想起這輛車是駛往尺塘的, 話語壓在了喉嚨里。左漁輕聲問道:“對了, 你是不是要下車呀?” “下車做什么?” “我要搭車回外婆家,你要去哪里嗎?” “陪你一起?!?/br> “陪我一起做什么呀, 我要回去好幾天的,直到期末考試才回來,你還是回學校復習吧?!弊鬂O一板一眼地說道。 許肆周剛扣好安全帶,瞧見她那副乖學生的模樣, 偏巧起了逗她的心思:“老子還用復習?” 少年坐在那里, 一頭烏黑的短發, 眼睛明亮, 唇角掛著又肆又野的笑意,透出自信與張揚。 “……”左漁一時語塞。 他頭腦這么聰明,確實是有說這句話的資本。 左漁默默地捏住了背包上被教科書撐出的那個尖尖角,還是決定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說話。 許肆周盯著她白嫩的手,注意到她腿上那個被塞得鼓囊囊的包, 看似有些沉重,于是隨手拎到自己身上:“放我這?!?/br> 他動作自然地替她分擔重量, 左漁看見他冷白修長的手背,一愣,還沒反應過來,接著聽到許肆周問:“午飯吃了嗎?” “吃了的?!?/br> “吃了什么?” “面包?!?/br> 他問什么,她答什么。 看上去超級聽話,簡直讓人心動。 許肆周悶笑了聲,低聲:“這么乖啊你?!?/br> “什么?”左漁沒聽清,微微眨著眼睫毛看他。 在窗外陽光的映射下,她的皮膚白得像瓷玉,金色的光暈落在眼睫毛上,閃閃發光,像蒙了一層金粉。 她真的好可愛。 呼吸可愛,怎樣都可愛。 許肆周心口異常炙熱,像被泡在熱水中一樣,燙得他有些不知所措。這輩子都沒試過這種感覺。 都說以前學校里長得最好看的是她,突然好想拉開她的口罩看看她,他輕咳了聲,手指蠢蠢欲動,但還是猶豫了。 算了。 還是怕嚇到她。 他轉了話題,眉頭微微皺:“這種車的味道都這么大?” 左漁認真想了想,解釋說:“是的,這種車很舊的,所以經常壞,修多了以后車里就總是一股汽油味,而且時間一長座椅的皮革老化味道也會變大,再加上乘客里很多都是老年人,他們都不愛開窗,怕吹風感冒,所以長此以往,車里的味道就很大?!?/br> 小時候她坐這種車也不適應,但是后來鍛煉出來了,也就習慣了。但對于那些從未乘坐過這種中巴車的人來說,可能很難接受。 在說話時,左漁總是習慣于仔細思考后再表達。當她思考時,她的腦袋會微微傾斜,一雙明亮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亮盈盈的。許肆周想起那次他在奶茶店隨口問她有什么好介紹,那時候的她也是這么一本正經地思考,然后真誠作答。 好像在她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敷衍”這個詞的存在。 “你是不是不習慣?”左漁無比共情地看過來。 “嗯?!?/br> 許肆周懶懶散散地敞腿坐著,長腿屈起無處安放,于是往前伸了一下,但在這狹窄而擁擠的中巴車廂里,空間幾乎無法容納他的動作。只要他稍微一動膝蓋,就會無情地頂上前面的椅背,只能斜側著雙腿,盡量往兩邊倒。 “如果忍受不了,你可以閉上眼睛休息,睡著了也就聞不到了,你要不要試一試?” 左漁耐心隨和地給他提建議,呢喃軟語,聲音輕輕柔柔,纏綿得像浸過水的月光,許肆周本該聽得心猿意馬,但他媽這司機將車開得絲毫不給面子,顛得實在太厲害。 駛出恫山后的路大多都是泥土路,被各種泥頭車壓過以后,路面坎坷不平,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而這司機在駛過這些崎嶇路面時卻半點兒不減速,任由車上的乘客伴隨著客車一同顛簸起伏。 “砰!” 一聲巨響傳來,在駛過一個路面大坑時,車輛顛簸了一下,整個車身都猛地跳動了一下,車上眾人仿佛經歷了一場小地震。緊接著,“噗通”一下,有人因為沒系好安全帶,而被這劇烈的顛簸直接推到了前面的靠背上。 這一沖擊力之大,讓那個人痛呼出聲:“嘶啊……” 他趕緊抹了抹額頭,用力揉了揉以緩解疼痛,囑咐司機悠著點兒開。 “路是這樣,不好走,”司機語氣也頗為無奈,“所以一定要系好安全帶??!” 接二連三的顛簸、搖擺、急加速、急減速……伴隨著車內讓人窒息的氣味一齊襲來,大少爺從小到大哪兒受過這種苦,一股難頂的惡心勁從胃里翻江倒海地往上涌,許肆周難受得皺起了眉頭。 暈車了,服了。 上一次有這感覺,還是初中時坐渡嘉奈他姐開的鯊魚艇,在新西蘭,暈到媽不認,至今都難以忘懷。 開車的司機顯然也是老手當慣了,握方向盤的時候順手一擰,越開越任性,不僅不減速,反而在過坑時一腳油門踩到底,順便還來了個過彎漂移。 “……”這破車。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適感愈發加重,許肆周握緊拳,太陽xue突突地跳,只能仰著頭,喉嚨里的一陣陣刺激感上下滑著。 “許肆周,你是不是很難受?”左漁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痛苦的神情,忍不住問道。 許肆周撇頭瞇她一眼,看到左漁那關注的視線,立刻調整身型,擺出一個特爺們兒的坐姿,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趁車子稍稍平穩的瞬間,淡淡地回應道:“還行?!?/br> “真的嗎?”左漁察覺他也許在強撐,揪著手里的耳機線,語氣帶有一絲疑慮和擔憂。 “嗯?!痹S肆周懶洋洋地應她一聲,下巴一指她的手機,隨口問,“你在聽什么?” “英語unit4的聽力?!?/br> “……” “你要不要聽點音樂,分散一下注意力?” “行了,繼續聽你的英語?!痹S肆周看左漁低頭要把耳機給他,倨傲地墊了下右膝蓋,“頂得住?!?/br> 個屁。 他媽又一個急剎,許肆周將自個的衛衣帽子往腦袋上一罩,整個人沒了脾氣,靠坐在椅背上,半張臉都陷入了帽子的陰影中,顯得有些落寞和無奈。 左漁見他準備睡覺,于是識相地不再打擾,默默將耳機塞回自己耳朵。 車廂內很安靜,大多數乘客都閉著眼在休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安靜和祥和的氛圍。 偶爾有電話鈴聲打破這份寧靜,很快就會被乘客們按掉,接聽的人也盡量壓低聲音交談,以免打擾到其他乘客。 這種鄉鎮的中巴車并沒有中途設置??康恼军c,而是沿途可以上落客,只要路上有人招手,司機就會停下來,但因為從恫山到尺塘多為山路,所以沿途上客不多。 大概開了近半個多小時,才有一位嬸嬸提著兩只花雞上車。 兩只花雞還活著,她買完票后,直接走到左漁這排的另一側空位落座,和許肆周隔了一條走道。 那位嬸嬸隨意地將花雞扔在過道上,花雞被塞在一個破舊的尼龍袋里,束縛著兩只腳,露出兩個腦袋,還活蹦亂跳地,偶爾在袋子里撲棱幾下翅膀。 許肆周的長腿屈著,左腿就伸在過道外,那兩只雞扭來扭去,差點兒就碰到他了。但他的身體卻一動不動,好像是睡著了,毫無察覺。帽子將他的臉蓋了大半,只能看到他眉毛微微擰著,臉色蒼白,看表情好像是不太好受。 她敏銳地察覺到,他應該是暈車了。 盡管他努力地忍受著不適。 畢竟這種長途車的條件確實有些惡劣,與外面那些舒適便捷的交通工具無法相提并論。左漁忍不住在想,像許肆周這種出身于富裕家庭的公子少爺,應該從來沒有坐過這么接地氣的車吧? 窗外塵土飛揚,滿山遍野的樹木在飛速地往后倒退,在這種山巒重重的小地方,原始而古樸,遠處是錯落的小山村,時光在這里像是被塵封了起來。 隨著汽車的拐彎,走道上的尼龍袋也跟著向右側滑去。這一次,它真的碰到了許肆周的腳。 左漁擔憂地倒抽一口氣,怕他會因此而發作,心臟緊了緊,但他似乎連睜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懶洋洋地轉身將兩條腿并在一起,整個人往走道那側縮著。 那么身型優越的一個人,此刻看起來竟然有種脆弱感。 左漁輕輕嘆口氣,想著等中途司機下車休息的時候,去給他買點橘子,也許這能讓他心情好些。 她以前坐這種車也受不了,每次出發前,外婆都會提前給她買好一袋橘子讓她帶上車吃,還讓她不要把橘子皮扔掉,因為聞著橘香味就不容易暈車。 每次照做后,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當司機到達服務站的時候,已經三點一刻了。 這個路邊服務站不是很大,但是后面有一個挺大的停車場,里面有一家小超市和一間沙縣小吃。因為位置離市場很近,所以西邊那條小路上有很多賣水果的小攤販。 左漁坐過這趟車好多次,知道跑這趟路線的司機都會習慣在這里停五分鐘,不僅是為了他們自己下車休息幾分鐘,也是讓車上的乘客可以順便上廁所。 許肆周仍舊朝著走道那頭閉眼睡覺,左漁不敢打擾他,于是側著身子,小心翼翼地從他前面的空位挪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