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2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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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氏越罵越起勁,不由想到第一次見到馮敬廷的樣子。 那時他和盧三娘郎才女貌,伉儷情深,馮敬廷年輕時風姿俊秀,盧三娘也生得雪膚玉容,二人恩愛無虞,人人稱羨。 她一時間醋意上頭,罵個沒完。 “我看她就是個有娘生沒娘教的東西。她娘就是個浪蕩貨,四處勾引野男人,生下來的女兒才會這般yin賤,吃著碗里惦記著鍋里,跟裴獗不干不凈了,還渴著蕭三,想回齊國當皇后呢?做的什么春秋大夢……” 馮瑩低下頭去。 馮貞和馮梁也不玩耍了,停下來,愣愣地看著他們的娘。 馮敬廷眉頭打結,“你少說兩句,孩子們都聽著……” 陳氏:“聽著怎么了?聽著才能長教訓,別跟他們那個浪賤的長姊學壞了……” 她聲音沒落,馮梁突然叫了起來。 “阿母,二姐怎么了?二姐……二姐在哭……” 馮瑩捂著心窩,低著頭,肩膀聳動著,沒有哭出聲音,但那顫抖的模樣,讓她看上去比哭出聲時更為傷痛欲絕。 陳氏心疼壞了。 嬌生慣養的女兒,在家時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現在學著在爺娘面前掩藏悲傷了,嘴上說沒事,委屈怕是大了吧? “乖女,給阿母說說,發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蕭三……” 馮瑩搖搖頭,用帕子拭了拭眼淚。 “不怪陛下,也不怪長姊,都怪我……” 陳氏目光微凜,“與那個混賬東西有什么關系?她怎么你了?” 馮瑩越哭越厲害,眼淚串串,漸漸地上氣不接下氣,陳氏哄了許久,才聽到她抽抽泣泣的道: “長姊綁架了長公主,不停地逼迫陛下……昨夜大雨,陛下不顧性命夜渡竹河,也不知長姊和他說了什么,陛下淋了雨,回來就病倒了……” 陳氏怒目而視,“好一個孝順女。竟敢綁架當朝長公主,這是要把我馮氏滿門架在火上烤???馮敬廷,這就是你養的好女兒?!?/br> 馮敬廷啞口無言。 片刻才沉著臉問馮瑩。 “陛下病倒了?嚴不嚴重?” 馮瑩搖了搖頭。 她是打死都不會承認,蕭呈冒著夜雨渡河,是一心一意去見馮蘊的。她寧愿相信是因為馮蘊綁架了蕭榕,蕭呈受到了她威脅。 不然,霽月風光的蕭三公子,將萬千女郎的愛慕都視如糞土,何故對馮蘊一人另眼相待? 她受不了這樣的羞辱和落差。 在馮敬廷的追問下,按自己的理解說罷,又細聲細氣地道: “此事,陛下身邊的人都被封了口,不讓外傳?!?/br> 馮敬廷沉吟片刻,“須得寫信讓你大伯知曉才好?!?/br> 馮瑩一怔,“阿父萬萬不可,陛下會怪罪我的?!?/br> “不會讓陛下得知,只是讓你大伯心里有數?!瘪T敬廷看著她,眉目深濃,“這些事情,你無需cao心。你啊,好好侍候陛下,早日誕下一男半女,那才是正經事?!?/br> 馮瑩咬著唇低下頭去。 看著是害羞,其實是害怕。 要是讓家族讓大伯知道蕭呈至今沒有碰她,會不會找另外一個族姐或族妹來取代她?就如她當初取代馮蘊一樣? 馮敬廷看不出端倪,陳氏卻門兒清。 女兒看著柔弱,實則要強。 蕭呈真做了什么對不住她的事,她也是不肯講的。 “看來是我們小看了那個狐媚子。這勾男人的手段,一招接一招的上,我阿瑩單純,如何敵得過她?” 馮瑩委屈地抿住嘴,雙頰微微發白。 陳氏拉住她的手,在手背拍了拍,“別怕,有娘在呢,定會想法子為你出氣?!?/br> 馮敬廷側過臉,張開嘴想說什么,又無可辯駁,長嘆一聲。 “家門不幸。生此劣女?!?/br> 第208章 郎心似鐵 馮家一行人到達并州驛館,就有人來接。 蕭呈住在原刺史府臨時改建的行宮里,離驛館不遠,馮敬廷沐浴更衣,換上官服就同馮瑩一道,前去拜見。 馮瑩乘車,馮敬廷騎馬。 父女倆路上沒什么話,到行宮門外的玉階下,馮瑩突然站住,側目看著馮敬廷臉上的憔悴之色。 “阿父還是很擔心長姊的吧?!?/br> 馮敬廷不妨她突然問起,嘴皮動了動,沒有說出話來。 馮瑩微攥手心,目光涼涼地看著他。 “長姊出城的前日,阿母曾說,如果阿父選中我出城乞降,讓我務必不要丟了馮家的臉……”又垂下眼眸,唇角略略凝住。 “女兒應自盡于敵前,以全氣節。而不可委身敵將,令家族蒙羞?!?/br> 她的話,冷冰冰地吹入馮敬廷的心里。 父女兩個凝視著對方,寂靜無聲。 世家聲望和尊嚴,對族人高于一切,也是世家得以傳承之必須。 如果馮蘊不堪受辱,自盡于北雍軍營。 人死了,這份屈辱就沒有了,那裴獗逼死人家的女兒,則是惡貫滿盈…… “如果是我,不會讓阿父如此難堪的?!?/br> 馮瑩一句話把馮敬廷杵在了原地。 是的,他是難堪的。 雖然沒有人會當面說起,但仍有很多人知道他當初為了自保而獻出了女兒,并且那個女兒沒有自盡,屈辱地活著陪侍了敵將…… 不管陳氏罵得有多難聽,但對馮敬廷來說,裴獗在并州迎娶馮蘊為妻,多少補救一些馮家的臉面。 至少不再是無名無分的侍妾。 她不再低賤,父親自然臉上有光。 馮敬廷嘆息一聲,“事到如今,說這些作甚,走吧,去見陛下?!?/br> 父女倆在門外就被侍衛攔下了。 胥持拱手道:“陛下偶感風寒,這兩日不見客,府君請回吧?!?/br> 馮敬廷慌忙抬袖,深深揖禮,對著大門的方向畢恭畢敬地大聲道:“微臣馮敬廷,祈愿陛下龍體康健,福澤萬年?!?/br> 禮數十分盡到。 馮瑩看一眼阿父,提起裙擺,“我去看看陛下?!?/br> 胥持可以阻止馮敬廷,不好阻止馮瑩,因為她是蕭呈明媒正娶的平妻,是他們的主母。他低頭應一聲喏,又朝馮敬廷抱歉地作了個揖,這才帶她入內。 吉祥在榻邊侍候著,正按太醫的法子,為蕭呈去熱。 馮瑩走近,“陛下好些了嗎?” 吉祥雙眼通紅,搖了搖頭,“方才又燒起來了?!?/br> “阿蘊……阿蘊……”蕭呈滿頭虛汗,臉色潮紅,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睡著,雙眼緊閉,唇間似有喃喃出聲。 馮瑩不說話,垂下頭去,想聽清他在說什么。 “阿蘊……”蕭呈囁嚅著唇,渾渾噩噩地說著胡話,眉頭緊蹙,面容痛苦而扭曲,腦子像是受到什么刺激,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馮瑩的胳膊,很用力地將她拉近,用一種卑微的姿態貼著她的手背。 “不要……不要死,我不舍得的,你不要死……” 馮瑩另一只手試探地撫在他的額頭上。 “好燙?!?/br> 她抬頭問吉祥:“怎么還沒退燒?” 吉祥搖頭,“喂下去的藥,又都吐了出來,太醫說,心亂則百病生,內心苦悶,久郁成疾,心病還須心藥醫……” 馮瑩的臉沉了下來,可見微怒。 “陛下有何心???” 吉祥低頭,立在當前不好吭聲了。 馮瑩面色蒼白地坐在榻邊,看著蕭呈沉浸在自己的夢里,不說話,也不動,任由他將她的胳膊攬入懷里。 他身上燙得像火,身子卻有些顫抖。 “冷……阿蘊……我冷……不要走……” 馮瑩死死咬著下唇,委屈如同決堤,又恨又怒。 “我把海棠……給你……海棠雖無香……卻有情……” 蕭呈喃喃著,醉鬼般說著夢話。 馮瑩并不全然聽得真切,半個身子俯在他胸前。 但海棠二字,讓她想起那年竟陵王府的舊事。 海棠林里,她帶著仆女去觀賞,想要折幾支回去插瓶,被蕭呈拒絕,還板著臉說“花雖無言但有淚,愛花之人不折花”,愣是把她羞臊得啞口無言,回去生了好一陣悶氣。 可隔天就看到馮蘊抱著帶花的海棠枝回家,笑盈盈地讓仆女插起來。 她們說,是在竟陵王府的海棠林里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