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20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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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蘊安靜如水,不見情緒。 “依大兄看,鄧光背后是何人?投靠蕭呈,還是另有其主?” 溫行溯搖頭:“不像蕭呈所為?!?/br> 馮蘊:“何以見得?” 溫行溯道:“一來蕭呈是齊主,對降者會有戒心,他給鄧光的利益,不足以讓他背叛裴獗。二來……” 他遲疑一下,從軍事策略來說,“鄧光若想呼應齊軍,何不找機會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引齊軍大舉入侵?而要選在大將軍與齊軍開戰之際?” 馮蘊微微一笑。 “大兄所言極是,鄧光是想坐收漁利。他要權,要利,要人……最后,還想要一個好名聲。打得一手好算盤?!?/br> 裴獗死了,是死在齊軍手上。 他做了什么呢,只是不開城門而已,也是為大局考量。 鄧光死守并州城,說不得還能立下汗馬功勞。 溫行溯點頭,“定是有人以利誘之……” 只要利益夠大,就有人敢于冒險。 馮蘊嘴角微勾,說出三個字,“李宗訓?!?/br> 溫行溯點頭,臉上是馮蘊少見的冷肅。 “我們陷入了晉國黨爭內斗?!?/br> “這正是我想看到的?!瘪T蘊看著溫行溯,眼里有微弱的火光跳過。 她從不在溫行溯面前隱瞞任何,包括她的野心。 “我信奉的從不是晉主,晉國內亂豈不正合我心意?” “腰腰……”一只手伸過來,溫行溯握住了她。 那纖細的手指,稍稍用力都可以折斷似的,可這樣的女郎,為何身上有如此大的能量,又會生出那么大的勇氣,敢為男兒所不為? 馮蘊身上有太多溫行溯看不明白的東西。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覺得…… 他不認識眼前這個馮蘊。 這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需要被他保護的腰腰。 “如今你堅強得……讓大兄心疼?!?/br> 溫行溯喉頭有些哽咽。 十七歲的腰腰,不該承受這些苦難。 “不要怕,大兄拼著一死,也定會護你周全?!?/br> 馮蘊回握住他,雙手交握,一股暖流便從掌心涌遍了全身。 她望著大兄輕輕一笑,是十七歲的馮蘊該有的樣子,燦爛而輕柔。 “我信大兄?!?/br> 又道:“但我也不怕死?!?/br> 溫行溯:“腰腰……” 每次馮蘊把死字掛在嘴邊,用那種淡然而無謂的表情看著他時,溫行溯內心就會被狠狠沖擊,窒息一般的難受。 他感覺得出來…… 腰腰經歷了很多。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遭受了很多磨難。 最初他以為是裴獗帶給她的苦痛,是因為她在晉軍營地受盡了搓磨。 可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他看到的全然不同。 葉闖那群人對她極是恭敬,大滿小滿也細心服侍。 就算是裴獗…… 冷漠得不可一世的晉軍戰神,在馮蘊面前也耍不出什么威風,說他欺負了腰腰,看上去也不像。 那腰腰到底在哪里遭受了那樣的苦難,才會時不時流露出那樣的仇恨,乃至厭世一般的灑脫,還養出與往昔大相徑庭的性子? 他想不明白。 馮蘊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心思。 “大兄說,如果將軍戰死,我們當如何突圍活命?” 溫行溯一怔。 將軍戰死四個字,她用平敘的語氣說的,不見半點情感。 這可是她幾個時辰前才拜堂成婚的夫主…… 溫行溯眉頭微蹙,不自覺便吸了口氣。 “等到四更天。如果葉闖不歸,將軍仍無音訊,那我們不如早做打算……” 頓了頓,他目光沉下,帶一點夜色的凄冷,淡淡地道: “四更天守衛疲憊松懈,我帶人引走他們,讓申屠炯和楊圻帶你和阿榕從后院離開,只要出了城便不怕了?!?/br> 出城后,不論碰上的是齊軍還是北雍軍對馮蘊來說,都可保平安…… 只有鄧光這個變數,才是真正的威脅。 “我不這么想?!瘪T蘊道:“出城是搏命,守在這里也是搏命。至少我們得選一個最容易被營救的方式?!?/br> 裴獗回來會找她。 一旦出去,會為裴獗的營救增加難度。 溫行溯張了張嘴,想說讓她不要對裴獗抱有太大的信心,可看她的表情,又咽了回去。 “好。你把門窗關好,無論聽到外面有什么動靜,都不要出來觀望?!?/br> “大兄,我們為何不主動出擊?”馮蘊盯著溫行溯。 夜色下,她面如皎月,極是耀眼,目光里陰涼涼的狠意,讓溫行溯又是一怔。 “如何主動出擊?” 馮蘊握著小幾上的茶盞,猛地一下牢牢攥緊。 “大兄,我們不如趁機把并州城奪回來,接應大將軍?” 第167章 腰腰獻計 溫行溯怔住。 他萬萬沒有想到,馮蘊會有那樣野的心思…… 沒有聽到溫行溯回答,馮蘊繼續說: “將軍身經百戰,我當然相信他有取勝的把握??墒?,齊軍重兵攻打并州,人數占優,這一仗打得不會輕松……而并州城防堅固,鄧光抱住城門不開,將軍如何回城?等到明日,武器磨損,將士疲累,口中無糧……” 她搖了搖頭,目光如炬,“到時候不用齊軍出手,更不用鄧光舉兵反叛,自己便潰敗了。鄧光等的便是這個機會。那我們要做的,便是打亂他的步驟,將他們的好計,掐死在搖籃里?!?/br> 空氣里異常安靜。 溫行溯在行營多年,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和馮蘊對坐,探討戰術戰略。 他道:“如何打亂,如何掐死?” 馮蘊雙眼黑漆漆的,很是有神。 “像郭忠友將軍這樣的人,北雍軍里不在少數。不然昨夜大兄一呼,也不會有那么多人響應了?!?/br> 溫行溯點點頭。 馮蘊又道:“這些人是裴獗培養的精銳,這才是鄧光方才讓步的原因。所以,我們現在缺少的是一個……足夠讓他們信服我們,相信鄧光背叛裴獗的理由?!?/br> 溫行溯:“腰腰可有良策?” “有?!瘪T蘊盯住她的眼睛,“我自己?!?/br> “你……” 馮蘊起身,“我會模仿將軍字跡?!?/br> 溫行溯眼里的驚訝,已然藏不住了,端方如他,也露出了失儀的表情。 馮蘊微微一笑。 她無法告訴溫行溯,在那些孤寂無助的漫漫長夜里,她是如何一筆一畫對照著裴獗的字跡書寫,打發時間的。 沒有什么目的,只是無聊。 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寫一張便毀一張,從沒被人發現過。 “有把握嗎?”溫行溯知曉她聰慧,但還是難以置信。 她認識裴獗才多久? 要模仿一個人的筆跡,沒有長時間的浸yin和熟悉,是很難做到的。 “一旦敗露,將會適得其反?!?/br> 他在提醒馮蘊,不可兒戲。 馮蘊微笑,返身回屋,找出裴獗的一份公文,然后挽袖磨墨,當著溫行溯的面,寫下一封裴獗的手書。 “鄧光有異心,我走后并州若生不測,可讓溫將軍持手信,找龔道安、侯楷、郭忠友、虞孟儒、商寶田等人舉事奪城。以上皆為我心腹力將,實可信之?!?/br> 溫行溯接過手書對比,眼神微變。 不僅字跡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