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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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出乎意料的順利。 當夜,馮蘊帶著阿左和阿右吃罷晚食,就讓小滿領他們去隔壁歇下。 她一個人坐在房里,點著燈,守候著。 三更時分,窗外傳來輕輕的叩響。 馮蘊微微一笑,拉開一看。 一個人影站在夜色里,高大而冷漠,雙眼里有無奈和沮喪。 “多謝女郎相助?!?/br> 是馮蘊替他守住了秘密。 也是馮蘊替他在任汝德面前圓了謊。 可是,從此他便有一個天大的把柄被馮蘊緊緊攥在了手上。 “不用謝,”馮蘊微微揚起下巴,“我是需要酬勞的?!?/br> 金戈苦笑:“你想知道什么?” 馮蘊道:“蕭呈?!?/br> 金戈一怔。 他以為馮十二娘仍然惦記公子,會問他在臺城娶妻或是別的事情,不料馮蘊面帶微笑地道: “我想知道蕭呈如何布局信州之戰?” 金戈眉頭皺了起來。 “我來安渡有些日子了,沒有在公子身邊……” 馮蘊嗤笑一聲。 “可任汝德在安渡?!?/br> 那是蕭呈極為信任的謀士,她不信金戈會一無所知。 果然,那頭沉默片刻,低下頭來。 “若我說,此戰裴大將軍必敗,女郎可會相信?” 馮蘊心下微窒,臉上卻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激將一般,嘲弄地瞄向金戈。 “莫說空口喊出來的五十萬大軍肯定縮水,就說齊軍的戰斗力,憑什么打得過北雍軍?” 金戈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是蕭呈身邊的人,心是有歸屬的。 聽到馮蘊這樣損蕭呈,損齊軍,自是不服氣。 “兩軍戰前,不僅論勇,還要論智、論謀。而三公子的謀略,不輸任何人……” “哦?!瘪T蘊表情很是輕佻,就像聽了個笑話,低頭把弄著自己的手指。 “蕭呈啊,除了有一點小聰明,玩弄女子的情感,又會點什么謀略呢?” 金戈冷著臉說:“北雍軍里三位領兵將軍,裴獗的左膀右臂,全是公子安排的釘子。你說……裴獗拿什么跟公子斗?” 馮蘊心里哐當一聲。 這次,真的沒有繃住表情。 雙眼驚怔,不可思議地看著金戈。 三位領兵將軍,是上輩子背刺裴獗的那三個嗎? 不對! 前世事情發生的前提,是她抓住了那三位的軟肋,這才使得他們不得不背叛裴獗,投靠蕭呈。 他們原本是不情愿的…… 而那是三年以后才會發生的事情…… 蕭呈是如何知道那三位將軍的私隱,又是通過什么樣的手段威脅他們,背叛裴獗的? 那可是裴獗當成親兄弟的人??! 前世若非如此,裴獗怎會敗走平城? 等金戈離開,馮蘊再無法入睡了。 她坐在燈前寫信,寫好又撕掉,寫好又撕掉。 不知何時,窗外已下起了小雨。 如果去信告訴裴獗,他的三個好兄弟會背叛他,裴獗大概只會當她在挑撥離間,就算說出金戈,她的企圖和立場更是解釋不清…… 但不說,只怕就來不及了。 不等馮蘊想好如何將消息傳達給裴獗更能取信于他,天剛大亮,阿樓便跛著一只腳,上氣不接下氣地上門來喊。 “女郎,有信使到了!” 馮蘊眼皮一跳,“好?!?/br> 信使在廊下焦灼地等待。 不是左仲,是侍衛營的曹開,馮蘊見過他兩次。 一看到馮蘊,曹開便上前行禮,便將手上的信件交給她。 “將軍的信,請女郎一人過目?!?/br> 聽到這話,馮蘊就知道事態緊急。 她問:“信州如何?” 曹開沉吟,“女郎看信便知?!?/br> 顯然,他被裴獗封口了。 不能輕易說出陣前的事情。 馮蘊點頭,心下忽然生出不安。 平常裴獗是不會給她來信的。 信州定是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馮蘊克制著不安,拆開信一看。 “此戰,破釜沉舟。我若陣亡,姬即刻帶部曲和侍衛前往云川云嶺城避難,持此信物找城主鐘離老人,他必會護姬安康……” 這是裴獗寫給她最長的信。 沒有說戰事。 但信上的字跡十分潦草,一看便知執筆人忙著去干別的事情,尾部那一鉤差點劃到了它姥姥家。 這時,馮蘊才看出來,裴獗以前來信,其實是特意好好寫的。 也可以看得出來,裴獗沒有小瞧蕭呈,沒有小瞧這一仗。 當然,前世也沒有齊軍攻打信州城這一出…… 事態全變了。 馮蘊從信里感覺到了裴獗的戾氣。 突然的,馮蘊便想到那天裴獗離開花溪村時,她說過的話。 她說,一旦開戰,請他來信告知,如果他戰死,自己也好早做準備。 如今想來,當時裴獗帶來二十侍衛營的精銳,不僅是為替她擋住韋錚的報復,也為她鋪好了逃亡的后路。 在亂世里,沒有什么比武力更能護衛自身了。 馮蘊心頭突然有點沉重。 以前她喚裴獗一聲“夫主”,裴獗也常為她遮風擋雨。 只可惜,上輩子裴獗從中京將她驅離安渡的時候,沒有寫過這樣一封信,更沒有為她安排好后路,不然,他們的結局又何至于此? “舅母舅母!” 阿左和阿右便是這時跑進來的。 “是不是阿兄來信了?” 兩個孩子眼巴巴地看著馮蘊,見她眼圈發紅,當即嚇住。 “是不是阿兄他……”阿左白著臉,“阿兄……死了?” “嗚……”阿右嘴巴撇了撇,淚珠子便滾了下來。 孩子是很敏感的,大人以為他們不懂事,其實心思很細膩。前陣子敖七幾乎每天一封信,總有說不完的話,突然就沒有信來了,連孩子都察覺到了異樣。 馮蘊聽到哭聲,趕緊收斂情緒,抱一抱他們。 “不是阿兄,阿兄好好的,是你們阿舅……” “是阿舅死了?”阿左聲音拔得很高。 阿右那嗚的哭聲,突然就變成了“哇”的一聲,哭得更大聲了,鼻涕眼淚全往馮蘊的身上擦。 馮蘊哭笑不得,“是阿舅的信,看把你們急得,沒事,都沒有事。別哭了……” “哦?!卑⒆蠛桶⒂疫@才平靜下來。 馮蘊替阿右擦了擦鼻子,回頭問曹開,“敖侍衛眼下可安好?” 曹開安靜一下,說得很是猶豫。 “敖侍衛跟隨朱將軍的先鋒營,幾日前便去了并州,在紅葉谷與大營斷了聯系,眼下,暫無音訊……” “哇!”剛剛止泣的阿右,張開嘴巴便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