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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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長夜未央 裴獗沒有帶侍衛,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馮蘊掠到馬上,一騎兩人在夜下長街飛奔…… 這是馮蘊第一次騎這么快的馬,幾乎要顛起來,緊張得身子都僵直了。 這叫什么逛一逛? 誰家出門逛街是這樣逛的? “扶住我?!迸徕钡皖^,聲音落在耳畔,激得馮蘊耳朵發燙。 夜里在長街奔走,風很大,裴獗的披風在身后鼓動翻飛,寬肩好似將馮蘊嬌小的身子籠在懷里,如一個巨大的陰影。 他沒有表情,馮蘊無從猜測他在想什么,只有呼吸在靜夜里sao擾她突突亂跳的神經。 那天裴獗離開花溪村,二人可以說是不歡而散。 大晚上跑回來找她,不會還沒有氣過吧? “將軍?”馮蘊被顛得胃受不住,小小喚了一聲。 這一聲被夜風吞沒,沒有等來裴獗的回應。 馬蹄嘚嘚,如一騎飛箭在狂奔。 馮蘊漸漸有些崩潰。 橫坐在馬背上,她難以掌控身姿,整個人歪倒在裴獗的懷里,腰上是他緊束的胳膊,又這樣快的速度,她不知裴獗要發什么瘋,伸手便掐在他的腿上…… 裴獗驟然扯緊韁繩。 大黑馬高揚前蹄,不滿地嘶鳴一聲,放緩了馬步。 “難受?”一聲低低地詢問,落在耳邊。 今日的裴大將軍怎么溫聲軟語? 馮蘊把怒火咽回去,側目望他一眼。 “將軍不急著投胎吧?” 裴獗:…… 男人臉色冷硬,馮蘊察覺出那眼里的冷意,又換上笑容。 “不然急著回來跑馬,是為了哪般?” 裴獗:“這不叫跑馬?!?/br> 馮蘊這才想起跑馬的俗稱,愕然微笑。 “那將軍跑這么快,所為何事?” 裴獗見她渾然忘了方才說要“逛逛”的事,摟住她用力一顛便將人整個兒轉回來。 身體瞬間的失重,讓馮蘊本能地抱住他的脖子,跨坐過來再面對他,臉上便生出了惱意。 “將軍突然從大營回來,便是為了跟我過不去嗎?” 裴獗是真的很高,坐在馬背上低頭看她,也是一種俯視的姿態。 “斥候來報,有南齊細作混入安渡?!?/br> 馮蘊心底咯噔一下,想到了任汝德。 她還沒有對裴獗完全交底的打算。 至少,目前還不想。 在馮蘊看來,反間計也是計,壞人也是好棋,都可以為己所用。 不把任汝德暴露給裴獗,任汝德就會誤以為她只是在跟馮敬廷和蕭呈賭氣,爭取一下她的回心轉意。 馮蘊就等著他們來策反她背叛裴獗的那一天。 到時候,她是要給蕭呈準備一份大禮的…… 她揚了揚臉,“妾不曾聽聞?!?/br> 裴獗問:“蕭呈沒有派人來尋你?” 話題陡然轉到這里,馮蘊看著裴獗黑漆漆的眼睛,低聲一笑。 “竟陵王新婚大喜,怎會記得安渡郡的棄婦?” 裴獗掐緊她的腰:“姬為何隱瞞?” 花溪村里到處都是裴獗的眼線,他會知道任汝德來過并不奇怪,可淮水灣大營離安渡城這么遠,裴大將軍當真是半口氣都沒有歇??? 就這樣不信任她? 馮蘊道:“安渡開放均田,必會有各國流民來投,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有,將軍該有準備……” 又道:“今日來花溪村拜訪我的任先生,是家父的舊友,他常年行走南北,做茶葉生意,在安渡也開有茶寮,知大將軍愛重我,這才斗膽上門?!?/br> 裴獗沒有吱聲,目光幽暗,呼吸突然變得黏糊起來。 馬兒還在緩慢的行走,許是兩人共乘一騎帶來的摩擦連它也察覺到了不適吧? 馮蘊往后退了退,雙手撐在裴獗的肩膀。 不料裴獗突然開口:“姬今日所言,句句屬實?” 馮蘊想都沒想,點頭,“那是自然?!?/br> 裴獗道:“良人天賜,不離不棄?” 馮蘊腦袋嗡地一聲響。 裴獗沒有把她的話說完,甚至沒有說那一句惡心的“裴郎待我恩義,早勝家人”,但馮蘊想著自己的話一字不落地被他知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或者當場去世算了。 她低頭,掩飾尷尬:“只是幾句賭氣的話,將軍不必放在心上……” 裴獗沒有說話,好像也不準備說什么,只是扼緊她的腰,將她扯得近一些,比往常都要親密許多,這般馮蘊好像是跨坐到了他的身上,輕易便能察覺他的情動,耳根如火燒一般。 “將軍好興致?!?/br> “抱歉?!迸徕甭曇舻蛦?。 說的是抱歉,可身體沒有幾分抱歉的意思,隨著大黑馬的一個顛簸,他便沉甸甸地撞上來,壓迫著她,比方才更為用力,這讓馮蘊十分惱火,可人落在他懷里,一點掙扎的空間都沒有。 “將軍懷疑我通敵,那索性殺了我好了。何必折辱我?”馮蘊揪住裴獗的胳膊,用力掐他,小性子說使就使。 裴獗手臂松開一些,不緊不慢地抬高她的臉,“言不由衷說那些,只為跟蕭三賭氣?” 馮蘊一時不知如何圓場。 眼前這人最討厭被人利用,雖然她確實想利用他,但也不好當著正主的面,直接說吧? 馮蘊捋一下耳際被風吹散的亂發,“我拿將軍當家人,這不假?!?/br> “很好?!迸徕逼岷诘耐紫裼幸粚永涔?,“何謂家人?” 馮蘊努力回想和任汝德說過的話。 “早在那日,我已對將軍言明,我和將軍是一條心的,齊國和馮家我都回不去了,將軍大可不必如此防著我……” “馮氏阿蘊?!迸徕比萆届o,眼神卻極有攻擊性,“你要我如何信你?” 纏在腰間的胳膊越來越緊,隔著兩層衣料,馮蘊可以察覺到馬匹行走中,那不輕不重地摩擦,以及從裴獗的氣息里噴薄而出的狠和欲。 她很難受。 若是少女那時,定會一個耳光扇過去,罵一句登徒子。但她早是成熟女子,與裴獗更有三年的親近,這樣輕輕的抵弄足以讓她亂去心神。 于是反問:“將軍要如何才能信我?” 裴獗不說話。 烏黑的眼在夜色里牢牢盯住她,氣息炙人。 他從來沒有避諱過,他想要什么,又不強行索取。 其實只要他想,馮蘊便拒絕不了,也不會拒絕。 但如果他要連身到心的主宰,馮蘊給不了。 “將軍要的我可以依你。我的兩個條件,將軍能應嗎?” 她落水的那一天,兩人就此談過了。 裴獗以離開的姿態給了答案。 過了這么久,馮蘊猜他仍然沒有改變心意。 不料,他卻問:“跟了我,卻不入后宅,不誕子嗣,不要名分,姬不怕閑言碎語?” 馮蘊笑了,“有將軍護我,何人敢閑言碎語?” 裴獗低頭看來,黑眸映入月光。 馮蘊繼續表示忠心:“不入將軍后宅,只是不想拘著自己,不是不想要將軍。我以屬吏身份和將軍在一起,彼此會更自在……” 她試圖讓裴獗明白自己。 “我知道將軍心里有很多疑惑,覺得馮氏阿蘊不可理喻。既要,又要,還不肯……但我有苦衷的?!?/br> “哦?”裴獗盯住她,“說說?!?/br> 一副我看著你撒謊的樣子,把馮蘊逗笑了。 “將軍看莪,好看嗎?”她問。 裴獗沒有回答,但扼住她的手稍稍一緊,便讓她身子緊貼過來,用行動讓她感受了自己的美貌。 馮蘊受不住地低吟一聲,這才嗔怪地瞪他一眼,繼續道: “當下的世道,一個只有美色但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女子,是活不長久的。我不甘為妾,不想以色事人,但我又不想死,更不想淪為貴人們的獵物,所以,將軍的庇護對我來說,是生存?!?/br> 她雙眼灼灼地盯住裴獗。 “但有所求,就要有所予,這個道理我懂,我不會平白占將軍的便宜?!?/br> 裴獗問:“你如何給我?” 夜色太濃,他們都看不清彼此眼里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