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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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蘊道:“拿到林姬面前?!?/br> 林娥低著頭,不敢多看,身子有些跪立不穩,顯然是心虛害怕了。 馮蘊問:“林娥,這是什么?” 林娥瞟一眼,眼神有細微的變化,隨即低下頭去,“妾不知,妾不曾見過?!?/br> 馮蘊笑道:“是嗎?那不如你來品鑒品鑒這是何物?” 林娥嚇得臉都白了。 這樣的虎狼之藥當場吃下去,她如何還有顏面存在?往后還如何服侍將軍? “女郎,妾,妾想起來了,這是妾前些日子買來敷面用的,放在妝奩里便忘了……” 馮蘊笑:“看來林姬很是健忘啊?!?/br> 遂又沉下臉來,厲聲吩咐阿樓。 “給我灌!等林姬嘗到味道,說不定記憶就回來了……” “不,不要……”林娥神色大變,嚇得尖叫出聲,在阿樓的手上掙扎著,眼看那帶著腥味的土黃色粉末就要入嘴,她突然閉上眼睛大叫。 “說……妾說……妾什么都說……” 馮蘊示意阿樓停手。 林娥松口氣,又跪地上前,仰頭看著裴獗,懇切地道: “此事,妾不敢對外人言,請將軍先屏退左右?!?/br> 當著眾人的面說出是方公公指使,即使她今日僥幸活命,來日也逃不出太后的手掌心,林娥不蠢,不敢這么做。 馮蘊看裴獗不應,笑道:“依她吧,” 裴獗擺了擺手。 堂上的人都下去了,獨留了裴獗和馮蘊,以及一個幾乎快要虛脫的林娥,跪在堂中,哭著掉眼淚。 “將軍,妾有罪……” 沒有打罵沒有上板子,林娥當場便哭哭啼啼地交代了,清清楚楚。 她嫉妒馮蘊得裴獗的寵愛,又氣恨馮蘊將她丟到田莊里做粗活,便托了以前在玉堂春的“相好”,給方公公帶話,以表忠心。 沒想到方公公很快就差人捎來那藥粉,并再三叮囑,讓她要找到好的機會才下藥,不可輕舉妄動,讓將軍察覺…… “妾害怕那東西會要人命,心有戚戚,拿回來便藏在妝盒里,尚未敢用……” 說到這里,她又趴伏下去,梨花帶雨的,訴說衷情。 “自賤妾第一次見到將軍,便被將軍風姿折服,心生愛慕,從此自拔不能……賤妾想要服侍將軍,可十二娘多方阻撓,竟將妾等放到田莊里,日曬雨淋,粗活加身,妾恐失了顏色,為將軍所棄,這才有了埋怨,但妾善心未泯,并沒有狠心下手啊……” 她說得磕磕巴巴。 聽上去,是很真心。 馮蘊不做將軍的主,笑看裴獗。 裴獗皺眉,又端茶盞。 林娥見狀,又嫉又恨又害怕,一雙淚眼轉向馮蘊,又爬過去朝她重重磕頭。 “女郎饒了妾吧,妾嫉妒你是真,但從沒想過要謀害你的性命啊……女郎中毒的事,妾不知情,當真冤枉啊……” 馮蘊沉著眸子,也不看裴獗。 “我上次在府獄提人,與方公公有言語沖撞,原以為已當場化解,不承想……竟生出這等誤會……” 她并不說李桑若。 又道:“此事如何處置,由將軍做主吧?!?/br> 裴獗滿臉寒意,盡管林娥還在叩頭求饒說自己冤枉,可他已然沒有了聽下去的耐心。 “來人?!?/br> 兩個侍衛走進來。 裴獗道:“拖下去,杖斃?!?/br> 一聽杖斃,林娥渾身僵了僵,哭聲便沒有了,只有眼淚啪啪往下掉,瘋了似的想往裴獗和馮蘊的面前撲,臉上是扭曲的恐懼,整個人都在顫抖。 “沒有,妾沒有?!?/br> “將軍饒命,妾沒有下毒啊?!?/br> 她吼叫,不甘,大叫冤枉。 可沒有人聽她信她,兩個侍衛一左一右,拖著她的胳膊出去了。 馮蘊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略皺一下眉,對裴獗道: “我的事解決完了,該聽候將軍發落了?!?/br> 她指的是私放溫行溯的事情。 裴獗說了她該受懲罰,就不會放過她。 不料,裴獗表情仍是淡淡的。 “此事,就此作罷?!?/br> 馮蘊不敢置信。 鐵石心腸的裴大將軍會這樣放過她? 私藏敵將和放走敵將,隨便哪一條都可以讓她和林娥落得一樣的下場…… 裴獗面不改色,喚來敖七,“吩咐下去,出了田莊,若還有人提及今日的事,一律殺無赦?!?/br> 他沒有多說,但敖七明白他的意思。 不可提及馮蘊收留敵將的事情,也不可提及馮蘊被人下藥的事情,否則腦袋就不用要了。 阿舅對十二娘真是恩寵有加…… 這么大的事情,就為保全十二娘的名聲,不僅不追究十二娘,連同他們也都饒過了。 敖七悶頭悶腦地站在那里,傻傻不動。 裴獗眉頭微皺,“還有事?” 敖七回過神來,看著裴獗眼里一掠而過的光,心里一亂,連忙抱拳行禮。 “屬下看守敵將不力,原該受罰,請大將軍治罪?!?/br> 裴獗道:“下去吧?!?/br> “喏?!卑狡邇刃暮懿黄届o。 如果阿舅像往常那般罵他兩句,甚至罰他軍棍,他反而踏實一點。 可阿舅用這樣的眼神看他,讓他有一種無所遁形的羞愧,就好像衣袍下藏著的隱私,被他察覺了一般。 敖七懊惱,煩悶,一顆心像墜在冰窖里,又放到火上烤。 一下冷一下熱,他理不出頭緒,出門時垂著頭,一副喪喪的模樣。 而莊子里的其他侍衛和梅令郎都長松一口氣。 撿回一條小命,他們都十分感謝將軍對十二娘的疼愛…… 馮蘊卻不這樣認為。 人人都道她受寵,但在她看來,裴獗這么做,無非是為保太后清譽罷了。 林娥交代出方公公下藥陷害的事情,那方公公背后的人是誰?裴獗比誰都清楚。 這樣的處置,與其說是裴獗饒過她和梅令郎,不如說是一種等價的交換,令大家都守口如瓶…… 堂上只剩他們兩人了。 馮蘊面色不顯地看向裴獗。 “多謝將軍不殺之恩?!?/br> 這一聲謝說得不那么真誠,裴獗聽出來了。 他皺了皺眉,“姬還有不滿?” 馮蘊看著裴將軍冷峻的面孔,微微一笑,“沒有。將軍大度,饒我之過。我哪敢枉度將軍的心意,做出讓將軍為難的事?” 裴獗垂眸,只是飲茶。 馮蘊沉默片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深深揖了一禮,“但此事全因我的緣故,大兄無辜,還望將軍高抬貴手,饒了我大兄……” 她嗓音婉轉,很是動人。 因了那藥傷身的緣故,臉色看上去仍有些慘白可憐。 裴獗看她片刻,才道:“我信?!?/br> 馮蘊剛要道一聲謝,又見他瞇了瞇眼,沉下聲道:“他是無心,你是有意?!?/br> “……” 馮蘊被他噎住,遲疑問:“那將軍準備怎么處置我,還有我大兄?” 她始終不信裴獗會就此揭過。 這人心狠,必會有后招。 裴獗道:“姬是我的人,罪由我領。溫行溯不同,犯到我手上,須得從重處罰,以正軍規?!?/br> 第45章 下線一人 裴獗的意思很淺顯。 就是他可以饒恕馮蘊,卻不可以饒過溫行溯。 裴大將軍行事如何,馮蘊有了解,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爭執或是糾纏,那樣,對溫行溯有百害而無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