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3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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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溫行溯仔細檢查一遍,得出結論。 傷口有好幾處,都不淺,但幸運的是沒有刺中要害,最嚴重的一處傷在大腿根部,很大可能就是這里失血過多,造成了他的昏迷…… 馮蘊劃開他的單衣,處理好身上的傷,對腿上的傷猶豫了。 傷在男子私隱處,她是女子,不很方便…… 可驢車顛簸間,那傷口不斷滲血,她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不管…… “大兄,得罪了?!?/br> 馮蘊吸一口氣,拉開溫行溯的褲帶…… “嘶!”布料貼在傷口上,有些地方已經凝固了,撕開的疼痛不在自己身上,但馮蘊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她很小心,還是將溫行溯痛醒過來。 “腰腰?”溫行溯聲音沙啞,眼神有些恍惚。 “是我,大兄?!瘪T蘊看著撕開的傷口迅速冒出血水,伸手便將傷口捂住。 鮮血從女郎白皙的指間滲透出來,觸目驚人。 馮蘊的眼睛微微發紅。 “大兄,你堅持一下,我讓阿樓去請大夫了?!?/br> 溫行溯唇角微抿,眉頭因痛楚而蹙了起來。 他知道請大夫意味著什么,但沒有反對,只是做夢一般看著馮蘊,顫歪歪地伸出一只胳膊,似乎想觸碰她,確認是不是真實的存在。 然而,手到半空,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腰腰,可受委屈了?” 馮蘊堅硬得仿佛上了盔甲的心,因這一句話突然抽痛,眼睛仿佛被劃了豁口的水囊,瞬間被潮濕占滿,視線模糊。 “我沒事,我好得很?!瘪T蘊笑著說。 怕溫行溯不信,她又仔細地說:“馮敬廷走后,我去了北雍軍營,他們沒有那么狠,也沒有那么壞,裴獗他……對我也很好。他給了我庇護,讓我主事將軍府,還把馮家仆從都賞賜給了我,馮家在安渡的田地莊子,如今也都在我名下……” 本想安慰別人,可自己說著說著就哽咽起來。 她有太多的情緒積壓在心底,一直沒有機會宣泄,而溫行溯是唯一一個,曾經在她和馮瑩之間毫不猶豫選擇她的人,擁有她全部的信任。 只可惜…… 上輩子的溫行溯死得太早,死在了她的一廂情愿里。為了蕭呈的江山和野心,為了她的皇后之位,溫行溯倒在了齊國伐晉的戰場上,后來兵敗被俘,不肯投誠,被裴獗下令五馬分尸…… 第34章 前塵舊怨 上輩子,馮蘊不知道溫行溯在立秋前,曾經偷偷來過安渡。 那時候,馮蘊沒有要什么田莊,一直在將軍府后宅里默默等著齊軍的好消息,溫行溯沒有辦法見到她,她也不知這些事情。 后來蕭呈立秋稱帝,淳于焰牽頭促進齊晉兩國和談,溫行溯代表齊軍將領到安渡郡登門拜訪,兄妹二人才得以相見。 當時馮蘊看到他身上有傷,走路瘸拐,以為戰場上傷的…… 溫行溯什么也沒有說,馮蘊不知道他來過安渡,不知道他傷得這樣重,更沒有多問他一句。 她一心只想早日回到齊國,回到蕭呈的身邊去,為此幾乎急得發瘋。 然而,馮瑩已在蕭呈稱帝的前一天,以許州馮氏幺房嫡次女的身份入住竟陵王府,成為了名副其實的竟陵王妃…… 當溫行溯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她只顧著自己的傷心欲絕,不僅憎恨馮瑩和蕭呈,也憎恨勸慰她想兩邊說和的溫行溯…… 她對溫行溯說了許多狠話,將他趕出將軍府,表示此生再不相見。 但大兄好像從來不會怪罪她。 只要她需要,大兄就會在她的身邊—— 哪怕是后來,她回到齊國,滿朝文武包括他的父親都站在馮瑩那邊,揪住她曾在裴獗身邊侍候三年這一點不放,不同意蕭呈冊立她為皇后,也是溫行溯站出來,對她說: “誰說你沒有靠山?大兄就是你的靠山?!?/br> “蕭子偁敢不冊你為后,大兄便掀了他的龍椅!” 這兩句話馮蘊至死都記得。 大兄是蕭呈年少的知己,是助他奪位的大功臣。 是溫行溯站出來力挽狂瀾,怒斥群臣,說她為齊國立下的功勞,說她是殺得裴獗敗走平城的最大助力,蕭呈才冊立她為后。 她又悲又喜,踩著大兄的軍功上位,想要做一個好皇后,做孩子們的榜樣。 溫行溯的一生,都在踐行這個諾言,為蕭呈和南齊征戰沙場立下汗馬功勞,只為護她的尊位,保護她那個從出生那天便被質疑父親是誰的兒子…… 可惜,大兄死在了她的前頭。 那樣一個君子端方,正直溫雅的儒將,他死了,死在對晉的戰爭中,死在裴獗的手上…… 她不知裴獗有多恨,會下五馬分尸的命令,但任何時候想到那樣場景,就止不住的驚恐…… 溫行溯死后,她再無倚仗,一個身處后宮的女子,身邊沒有半個得用的人,侍仆宮人全是馮家的眼線,她很想不辜負大兄的犧牲,很想靠自己立起來,保護她的孩兒,卻束手無策。 她連茍活都難,最終落入馮瑩的圈套,給裴獗寫了一封血書。 “齊國大皇子……是將軍血脈?!?/br> 這封信到底落入了蕭呈手上,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蕭呈將她關入冷宮,任由她哭訴哀求,不復相見。 一直到死,她才從馮瑩口中得知,從她被裴獗驅出中京,他們便有了引誘她抗晉的計劃,一直到她入宮為后,她都只是他們惡心的計劃中,一枚可悲的棋子…… 馮瑩當年被人毒壞了身子,不能生育。 “要不是為了借你的肚皮,生一個我和他名正言順的嫡子,以便鞏固我在朝中的地位,你以為蕭郎會碰你嗎?” “阿姐,你可知蕭郎有多厭你?他說,只要一想到你被裴獗壓在身下整整三年,他便覺得惡心想吐,每一次都要想著我的臉,才能跟你同房……” “從來沒有人喜歡你,大伯、阿父,馮家上上下下都因你而羞恥,無人不當你是馮家的恥辱?!?/br> “只有我那個可憐的大兄,他為你而死,你還能厚著臉皮活下去嗎?” “阿姐,你放心去死吧?!?/br> “你死后,我會好好撫養予初?!?/br> “予初不會記得你,只會記得我這個母后……” “哦,還有一事忘了告訴阿姐,你跟裴獗那個孽種,被鎖在昭德宮里,就快餓死了呢。你猜他親爹,來不來得及救他?” 那一聲親爹,讓瀕死的她痛得肝腸寸斷。 她的一生,親族拋棄她,裴獗逐離她,蕭呈更是辱她欺她騙她厭她,唯一疼愛她的長兄慘死在裴獗的手上,她的一個兒子會跟著她死去,另一個兒子會認賊為母,生生世世的忘記她…… “裴獗打過來了,不是嗎?” 她聽到了自己的笑聲,雖然用裴獗來刺激馮瑩并不那么光彩,但她慶幸,還有一個可以讓馮瑩失態的人。 殺死溫行溯再一馬平川殺入臺城的裴獗…… 那時和她已多年不見。 冷宮中的棄后,也見不到敵國將軍。 她閉上了眼睛。 說來也是奇怪,臨死前,她看到了裴獗滿身滿臉鮮血殺入臺城的樣子,整個人邋遢得很,就像他們第一次在安渡城外的燕子崖行營初見,胡子拉碴,眼神兇戾,好像要把所有人都斬于刀下…… 他是騎著馬闖進來的,冷宮那樣的地方,門楣太低,顯得他著實偉岸,身量那般高大,眉目那般銳利,氣息那般粗重…… 他好像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她的面前,提著滴血的辟雍劍,看著馮蘊咽下最后那口氣。 “腰腰……” 馮蘊不知道那是不是死前的幻覺幻聽。 裴獗喚她了。 她一直大張著嘴巴,想告訴他,“救救大皇子,渠兒是我們的兒子……” 她張嘴無聲,裴獗也聽不見。 裴獗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曾經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不過,即便她有機會說出口,裴獗應當也不會相信吧。三年無孕,一離開就懷上,他那樣精明謹慎的人,豈會因為這樣一句話就信她? 她后來回憶,甚至也懷疑過,那些幻影,只是她瀕死前的渴望,是她太期待有一個人來救她的渠兒,才會有了裴獗領兵殺入宮城闖入冷宮的錯覺…… 也許,裴獗根本沒有來過,從來沒有…… 如果那是裴獗,怎會有那樣痛不欲生的眼神? 裴獗痛恨她的,是她聽信了馮敬廷和蕭呈的鬼話,是她害得北雍軍戰場失利,死傷無數。是她導致了裴獗一生中最為屈辱的一場敗仗,這個男人應當恨不得把她碎尸萬段才是…… 可惜,他報復到了溫行溯的身上。 “腰腰?”溫行溯察覺她的異樣,“眼圈怎么紅了?” 馮蘊忍住眼里的酸澀,吸了吸鼻子,才算穩住情緒,抿著嘴一笑,“這不是心疼你受這樣重的傷嗎?你看我,這么笨……” 布料貼在傷口上,她撕開一角,就撕不下去了。 那腿上白皙的肌膚被傷口迸出的鮮血染紅,看上去極是猙獰—— 馮蘊眼若滴血。 上輩子她沒有看過溫行溯的傷,也沒有親眼看到溫行溯的死。 這輩子再見,那種疼痛便承載了兩倍的力量。 她不能讓溫行溯死…… 上輩子犯過的錯,此生不會再犯,她不僅要改變自己的宿命,也要改變大兄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