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門好細腰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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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敖侍衛敢抗命不成?” 敖七哼聲:“在下奉的是大將軍的命令?!?/br> 方公公被撞得怒火中燒,“咱家今日偏要將人帶走,你待如何?” 敖七將佩刀抬高,指著方公公的臉,橫挑過去,“要你狗命!” 那是一柄細長的環首刀,刀背厚實但刀鋒尖利,在戰場上飲過血,殺人時沒有半分猶豫,又穩又準,恰到好處地削去方公公的一撮頭發,又不會致命。 “敖七!” 方公公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撫住頭皮,看著鮮血從指縫流下來,嚇得當場結巴。 “你,你眼里有沒有太后,有沒有王法了?” 敖七皺眉看一眼他心愛的佩刀,大概覺得晦氣,不高興地在方公公身上擦拭幾下,神態狂妄至極。 “大將軍主政安渡郡,大將軍的話就是安渡郡的王法?!?/br> 方公公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心里恨得要命,卻又無奈。 裴獗的那群侍衛,一個個好勇斗狠,人命在他們眼里,如同兒戲,惹急了真是說殺就殺。 且如今亂世當頭,皇權未必大得過兵權,即便是太后和丞相,也要顧及裴獗的臉色。 更何況,太后對裴獗情根深種,要是鬧得太難看,倒霉的還是他這個出氣筒。 方公公看了看血淋淋的手掌心,松開咬緊的牙槽,換上個笑臉。 “咱家奉命辦差,還請敖侍衛高抬貴手……” 敖七翻個白眼,一副“我管你死活”的狂傲,只道:“將軍治下,就得按將軍的規矩來。我要的人,公公帶不走?!?/br> 方公公氣血上腦,“敖侍衛……” “二位!”馮蘊觀戰半晌,見火候差不多了,朝敖七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給他順了順毛,這才彎腰朝方公公行個禮。 “小女子有個折中之法,公公不妨聽聽?” 方公公正是進退不得,聞聲便道:“你待何如?” 馮蘊道:“太守府的人,我帶走一部分,留給公公一部分,你和敖侍衛都好交差?!?/br> 她語氣輕緩,姿態柔和,說的話卻有一種讓人難以抗拒的力量。 — 府獄里光線昏暗,地面潮濕,散發著霉變的氣味。 這里如今關押著的,大部分是曾經治理這座城池或是看守府獄的人。來不及逃走的官員,屬吏、守軍,家眷,將牢舍填得滿滿當當。罵的,啐的,求的,哭嚎的聲音,在陰氣森森的牢獄里,如地府幽冥,分外恐怖。 馮敬廷燒毀糧倉,詐降潛逃,他們慘遭橫禍,成了替死鬼。 因此看到馮敬廷的女兒,自然痛恨之極。 馮蘊從中走過,神情淡漠。 她不是菩薩,救不了那么多人,這是戰爭的慘禍,無論多少憤怒和仇恨,都只好各歸各命。 太守府屬吏和仆役關押在丙字獄,男男女女,眼巴巴看著馮蘊走近,一些人驚喜地哭泣起來,而一些往常跟著陳夫人,對馮蘊極盡刻薄的人,則是嚇破了膽…… 馮蘊站定,看著牢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遭此變故,諸位受苦了。我今日來,是接你們離開的。但走之前,有幾樁事情,我想先弄個明白……” 眾人嘴里應是,眼神齊齊落在馮蘊的身上。 他們不是第一次見到府君的嫡長女,但這雙帶著笑卻寒意森森的眼睛,卻十分陌生,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陳夫人借著娘家的勢,與長房暗通款曲,想取我而代之,將馮瑩許配蕭三郎,有知情者站到左側?!?/br> “陳夫人苛刻眉香閣的人,并縱容仆從欺辱我,有知情者,站左側?!?/br> “陳夫人放出風去,說馮十二娘自幼罹患癔癥,言行無狀、舉止輕浮,毫無閨閣儀態,不堪許配蕭三……有知情者,站左側?!?/br> 馮蘊問了許多舊事,語氣平和,意圖不明。 但她每說一句,就有人站到左邊去。 他們心里在想,十二娘要打聽這些事情,肯定會細問,他們只要將前主子的惡行狠狠抖落出來,便可以邀功討好新主子了…… 不料馮蘊問完,點了點人數,只露出一個滿意的笑。 “好了。左側的人,方公公帶走問罪。右側的,隨我離開?!?/br> 方公公:“???”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只得冷著臉掃一眼馮蘊,招呼侍衛過來押人。 “嗚……” 牢舍里哭聲大起。 他們這時才明白,馮蘊是在報復,但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將那些一問三不知的人帶走,哭喊求情,或是詛咒痛罵。 馮蘊不為所動。 這些人要么是陳氏的幫兇,要么是小人。 即使方公公不來,她也不會客氣,現在有方公公代勞,倒是省了她的事…… 第12章 整頓舊府 離開府獄,馮蘊狀似無意地問敖七。 “囚犯押到中京,會如何處置?” 敖七仍在想方公公那一副吃了蒼蠅般難受又吐不出來的樣子,喜滋滋地回應。 “以罪行論。該殺的殺,不殺的納降收編,充入軍中補充兵力、修筑工事,或是贈王公貴族為奴……” 馮蘊問:“今日的事,不會為將軍惹來麻煩吧?” 敖七沒有聽出她話里的試探,輕嗤一聲,“咱們大晉的皇帝才四歲,太后殿下臨朝,對我們大將軍那是全然地信任。想當初,要不是將軍一力托舉,還不知金鑾椅上坐的是……” 敖七忽然打住。 他意識到自己說多了,再看馮蘊神情自若,好像沒當回事,這才摸一下鼻梁換個話題。 “女郎大可放心。太后殿下人美心善,斷不會為這等小事讓將軍為難,更不會聽信那姓方的讒言?!?/br> 馮蘊側目,似笑非笑,“太后很美嗎?有多美?” 敖七對著女郎清軟的笑容,心臟像被重物擊中,錯愕片刻方才回神,懊惱口不擇言,于是賭氣般哼哼,“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反正比女郎更美。我們將軍帳前,無人不仰慕太后殿下?!?/br> 馮蘊問:“你仰慕嗎?” 敖七:“當然?!?/br> 馮蘊問,“將軍仰慕嗎?” 這話敖七答不上來,一時有些羞惱。 “與你何干?問那許多?!?/br> 真不禁逗!馮蘊知道未來的小敖將軍面皮薄,莞爾而笑,款款走在前面。 敖七看著那纖腰削背,喉頭奇怪地蠕動一下,大巴掌扇在自己臉上。 “我怎可拿太后殿下跟一個姬妾作比?罪該萬死?!?/br> — 仆人帶回府里,馮蘊便著令他們下去洗漱干凈,再到前廳聽訓。 半個時辰后,馮蘊稍事更衣走過去。 廳里已經灑掃干凈,仆女將茶水放在馮蘊以前在家常坐的下首位置。 馮蘊掃了一眼,面不改色拖著裙擺走到上首的主位入座。 “端上來?!?/br> 仆女頭不敢抬,“喏?!?/br> 將將晌午,天氣又陰沉下來,氤氳的光線落在馮蘊瓷白的臉頰上,泛著一層冷淡的光暈,令人不敢多看。 十二娘的氣勢,竟比府君更勝。 不論她的身份是馮家嫡長女還是裴獗的寵姬,再沒人敢輕視。 半晌,人都來了,齊齊整整地跪坐了滿滿一室。 “自從家君將我獻出,焚糧潛逃,我與許州馮氏已無恩情。與你們的過往,也由此一筆勾銷。這里沒有許州馮氏,只有我安渡馮蘊?!?/br> 馮蘊聲音溫和,說得卻堅毅有力。 眾人內心唏噓一聲,惶惶不安地揖拜。 “仆等領命?!?/br> 一束光從窗戶透入。 馮蘊面色沉靜地轉頭。 仿佛看到站在光影里低眉順眼的馮蘊,也朝她幽幽揖拜下去。 一恍而過的悵然,微妙地滑過心間。 這是重生帶來的快慰。 在這樣的亂世,男人不一定靠得住,但手下有人、倉里有糧、有錢有拳便可以活下去。 上輩子馮蘊忽略的,這輩子都要重新找回來,她要慢慢打造出自己的鋼筋鐵骨。 她又道:“往后諸位眼睛放亮一些,手腳勤快一點,與我同心合力,共創家業,我必不會虧待了你們。若有不聽號令胡作非為,不要怪我不講情面?!?/br> 眾仆齊聲拜下:“喏?!?/br> 接下來,馮蘊有條不紊地給眾人重新分配了差事,又把陳夫人取的一些名字做了更改。 例如,將她以前居住的“眉香閣”改成了“長門院”,“太守府”的門匾和楹聯她也著人取下封存,一筆就抹去了舊時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