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鳳曲道:所以,皇帝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螣蛇因為照輩分來論,今上應該是我的堂兄吧? 啪地驚碎,秦鹿史無前例地僵在原地。那是他臉上從沒有出現過的表情。 轉身時不慎拂落的粥碗碎在地上,就連秦鹿珍惜的衣角都沾上了魚粥的湯水。 「他認識你?!拱㈢胂铝藬嘌?,「從第一次見面,他就知道你是螣蛇?!?/br> 所以他寧可裝作和商別意反目,也要跟上自己的腳步。所以連追愛這么蹩腳的借口,秦鹿也能把它說得洋洋自得。 秦鹿從一開始就不打算陪他走到朝都或者說,從一開始秦鹿就沒想讓他走到朝都。 你只是不想讓我被皇帝抓走? 九歲前的我,世子殿下就已見過? 秦鹿猛地彈了起來,他接連退后幾步,就連蒙眼的白布都掙得松了幾分。但他表現出罕見的堅決,反駁道:沒有。 這就是鳳曲點名要見秦鹿的理由。 他想象不到,一個常年往返于瑤城和朝都之間的瑤城侯世子,怎么會對襄王的兒子一無所知。 然而秦鹿哪怕臉色蒼白,也還是堅定地說:我們從未見過。 商別意和顏悅色地解釋:阿鹿大部分時間是在瑤城,只有歲末朝拜才會進宮。倘若是不曾在宮宴露面的皇室子弟,阿鹿也不會認識的。 鳳曲問:我從來沒參加過宮宴嗎?因為我爹死了,還是因為我是螣蛇? 秦鹿已經被他問出了一些窘色。 若是以前,鳳曲可能看不出來,但他平日對秦鹿的觀察現在派上了用場秦鹿緊繃的唇線、微白的面孔,還有不經意壓緩了的呼吸。 都說明著秦鹿此刻的不安。 還是商別意道:阿鹿,還記得阿綾叮囑你要喝藥的事嗎?時辰差不多了。 鳳曲被他引走了注意:你生病了? 秦鹿的面色卻比先前更急:只是一些補藥,不重要。我去喝了藥再回來,你們聊吧。 說完,他摸上門把,急匆匆地閃了出去。 一向以輕功著稱的秦鹿難得讓鳳曲聽出了腳步。 商別意在后長長地吁一口氣,開口問:昨晚,你受了不小的驚嚇吧? 目睹空山老祖和紫衣侯的生死決斗這種事對別人來說或許是機遇,但對鳳曲而言,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隕落,商別意能猜到他的心情。 畢竟這是連方敬遠那樣的人都會心生憐憫的鳳曲。 鳳曲轉頭看他,一時沒有答話。 商別意問:是紫衣侯告訴了你有關襄王的事嗎? 鳳曲反問:你也知道襄王? 商別意卻搖搖頭:最初我完全不知道你的身份,只是吹玉對你關切太過,我才遣人調查。真正知道你是螣蛇,還是八門行者下了定論,我這才從螣蛇猜到或許和襄王有關僅此而已。 現在追究誰騙他,誰瞞他,其實意義也不太大。 鳳曲很清楚自己現在的目標: 曲相和將來會登島和傾五岳廝殺,他只想在那之前殺了曲相和,也為老祖報仇。 似乎是看穿了鳳曲的想法,商別意主動道:我們也想殺了曲相和。 神恩八子,你我和阿鹿占其三,有棲川姐弟和曲相和再占其三。余下的太陰和九天暫未現世,姑且不提。商別意低聲道,我們一切策略的初衷,都是保住我們三子,截殺另外的三子。 鳳曲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秦鹿也是? 商別意答:他的蠱,是沈呈秋沈大人親手種下。但我也不能理解,沈大人明知神恩的利弊,為何偏偏選中了阿鹿 鳳曲心中微沉。 他理解了謝昨秋為何對秦鹿總有忌憚,也理解了秦鹿最初為何對沈呈秋避而不談。 神恩子蠱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沈呈秋偏偏把它種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 秦鹿后來會成為天權,會和康戟結盟,甚至會來到他的身邊,成為同伴之一似乎都是因為沈呈秋種下的那一只蠱。 那秦鹿昨天演那一出戲,是為了 商別意撩開垂落的床單,就在他的床下,還殘留著幾道發黑的血跡。 鳳曲不禁捂住了鼻,才意識到房間里散不去的苦臭不僅僅是商別意的藥,難怪秦鹿會開了窗戶一直通風。 那里是一處尸體躺過的痕跡。 商別意道:阿鹿的影衛頂替了莫憐遠的人,他會告訴莫憐遠,商別意同秦鹿翻臉,已經成了一枚棄子。 然后呢? 然后莫憐遠為了獨占帶回白虎的功勞,會瞞著曲相和與我接觸。我再稍作迎合隨機應變罷了。 鳳曲聽得雙眼失神,難以想象這樣一盤棋居然開始于秦鹿的三言兩語。 而商別意彼時還在昏迷,兩個人竟然都不用交流,就能心有靈犀地布局至此。